翌晨,衆人見不到衛恩,便去了蓁蓁墓地尋他,果見他一動不動地跪坐在蓁蓁墓前,雙眼緊盯着那羊肉湯餅。那湯餅被施法護着,雖擱置了一夜,竟不曾失了色香味和溫熱之氣。流華和詩甯上前勸他回去歇息,他卻認真地說:“櫻奴還沒吃湯餅,她吃飽了我再走。”
明方也上前勸他,他卻又認真地說:“櫻奴還沒吃湯餅,她吃飽了我再走。”
衛安聞訊趕來,也力勸衛恩保重身體,卻聽他認真地說:“櫻奴還沒吃湯餅,她吃飽了我再走。”
“二郎!”衛安急道,“衛娘有的吃,她去喝孟婆湯了,餓不了的。”
衛恩一聞此言,随即橫眉立目,大罵衛安:“櫻奴不愛喝孟婆湯!死狗奴一派胡言!”
衛安急忙對衛恩叉手道:“二郎息怒!二郎節哀!二郎,請聽賤奴一句勸,人死不能複生,您萬萬要保重身子!否則衛娘在天之靈,如何受得住啊?”
衛恩聞言便瞪視衛安道:“什麼死了!櫻奴何時死了!死狗奴咒我櫻奴!我打死你!我打死你!我打死你……”他早已起身,揮拳擊那衛安,好在衆人及時攔了。衛寒勸衛恩道:“二弟!你快去休息吧!二弟婦若在世,焉能忍心你這般?”
衛恩對他們恨恨道:“你們欺負櫻奴!櫻奴不愛喝孟婆湯,她愛吃羊肉湯餅!她還沒吃飽……”
“二弟!二弟!”衛寒急高聲喊他道,“二弟,你聽我說,二弟婦已走了,吃不了湯餅了,你就把那湯餅供在那兒,當是祭品了。可你不能日複一日這樣無休止沉淪下去!”
“你滾開!”衛恩猛力推開衛寒,“都是你們!都是你們!”他開始指着衆人,怒視他們,又喊:“你們欺負櫻奴,櫻奴才變成如今這般!你們算哪門子家人!你們算哪門子家人!滾!滾!”衛恩開始一個一個推他們,一邊推一邊罵道:“離我櫻奴遠點兒!離我櫻奴遠點兒!遠點……”
“夠了!”明方拽起衛恩的圓領,“你還要這樣半夢半醒到什麼時候!櫻奴一生英明果敢,你卻如此不堪一擊,如何配得上你心愛的櫻奴!如何對得起櫻奴的死!你可知你這樣,親者痛,仇者快!依我對我四弟的了解,他此時說不定在一旁偷笑呢!”
衛恩怔怔地瞧着他,好一會兒,問他道:“偷笑?崔明震……竟然偷笑?”
明方雖也不忍傷親弟,可親弟終究作惡太甚,又逼死了蓁蓁,害衛恩至此,事到如今,他唯一能救衛恩的法子,便是用激将法了。于是他說:“你覺得……他不會嗎……”
衛恩漸漸橫眉怒目起來:“崔明震……崔明震……崔明震……崔明震!我要你血債血償!”他大喊起來,要衛霜和衛默帶上集體衛姓族人,前去崔府讨債。衛霜一聽,大喜,急對衛默道:“太好了!得妖丹的機會來了!”衛默聞言,便對衛恩憂道:“二郎,你可想好了,萬一衛崔兩家打起來,這阿大和阿靈……”
“丈人莫憂,”明方牽着衛靈的手說,“阿大支持二郎讨這血債。四弟既手已沾滿鮮血,就得付出代價。這點,與阿靈無關。”
“就是就是,”衛霜喜道,“此時不打崔家,更待何時?”
“丈母……”明方終于忍不住道,“明方知您在打什麼主意。明方敬您是阿靈之母,不多說什麼。隻是有一點請丈母明白,櫻奴的血債是櫻奴的血債,妖丹是妖丹,一碼歸一碼,人命不是可以拿來當借口的。”
衛霜聞言,有些尴尬,遂别過臉去不語。
冥界,望鄉台上,蓁蓁早已心如刀割,隻可恨自己是鬼,流不出淚來。她正欲再瞧他們有何作為,卻聞得身後傳來喊聲:“大膽二鬼!竟敢私登望鄉台!還不快随我去閻王處領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