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寒寝室内,衛恩和衛寒注視着靜姝。靜姝直視他們二人,喜怒不形于色。
半晌,衛恩走近靜姝,平靜問她道:“你為何這樣做?”
靜姝面無表情,說:“二叔,你覺得呢?”
好一會兒,衛恩道:“我不知道。你親口告訴我,你究竟為何這樣做?”
靜姝笑得乖巧甜美,把目光投向衛寒,問他道:“父親,你認為呢?”
衛寒有些不安地盯着她。
衛恩沒有耐心了,抓起靜姝,喝她道:“你回答我!你為何這樣做!”
靜姝一把推開衛恩,高聲喊道:“因為她是你最愛的人,所以她得死!而且還要死得比誰都冤!”
衛寒大驚,衛恩如遭當頭一棒般,愣在原地。
靜姝笑道:“你不會真以為,我隻是一時興起,才做了假證助崔四郎吧?”
衛恩半愣半醒地聽她得意道:“晴香固然是二嬸的人,可她也是我的人。”
衛恩回想起和蓁蓁第一次鬧矛盾,頓覺毛骨悚然,又呆呆地聽她道:“很多很多事,你都不明白,不明白,連二嬸都看不出來。崔四郎給你看那根玉笄時,你就沒去細究,那根玉笄,其實是我阿娘的。隻要你把那玉笄拿過來,看一眼那根玉笄上的名字,想來我和崔四郎也成不了事。不過……”靜姝又笑道,“他是不會給你看玉笄的機會的。所以其實……二嬸從未摘過那根玉笄。而她,也絕不會在你面前承認摘過玉笄,更别提什麼拿身體交換你了。”
衛恩如遭晴天霹靂般,原本就墜入深淵的他又墜得更深了。
他感到不可思議地注視着靜姝,注視着他和蓁蓁、家人都無比疼愛的大家閨秀。
過了好一會兒,衛恩終于失控喊道:“櫻奴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害她!要讓你置她于死地!她是無辜的!她是無辜的!”
“那我阿娘就該死嗎!”靜姝沖他悲憤喊道。
衛恩一愣,又很快回她道:“當年我不是故意的!我跟你們姐妹倆解釋過多少次,你們怎麼就不信?更何況,這麼多年了,我彌補你們姐妹彌補得還不夠嗎?”
“不夠!一條人命如何夠!我和妹的母愛如何夠!我和妹的童年如何夠!我們姐妹的快樂如何夠!”
“姝兒,”衛寒上前小心翼翼地問她道,“你何時和崔明震勾結的?”
靜姝乖巧甜美地笑了:“還是父親老道啊,問得還真好。那我告訴你們,那次拜訪崔家開始……”
衛寒憶起那日靜姝忽然不見,登時明白了,不覺脊背發涼,吃驚地瞧着她。
靜姝又看向衛恩,對他笑道:“‘将欲廢之,必固興之’,二叔,這個道理,你懂嗎?”
衛恩陡然憶起一日,他給蓁蓁念書,蓁蓁聞得這句“将欲廢之,必固興之”時,有些不同尋常的反應,他竟不知,他竟不覺,他竟忘了……
靜姝又繼續說:“二叔,我之所以等到現在,就是為了讓你們好好快活,才能好好痛苦呀!要怪,就怪你愛上了她,還愛得那麼深。一個欠了良心債的人,是沒資格享受幸福的。我真不忍太早拆散你二人,不然你們還沒愛夠,就分開了,實在太便宜你了。二叔。”她言罷,面無表情地盯着衛恩,眼裡卻住着一個勝利者,一個不願有憐憫之心的勝利者。
衛恩聽完,咬牙切齒地瞪靜姝道:“原來真正的瘋子不是言兒,是你!你才是瘋子!十足陰險的瘋子!你枉費了櫻奴對你的疼愛!”
“清醒的瘋子,瘋狂的君子。二叔,如今,你是逼死妻的夫婿,我是主動揭發家人的大家閨秀,無人信你了。”
衛恩欲上前掐她脖子,被衛寒急忙拽住往後拉。衛恩一邊掙紮一邊怒喊:“放開我!放開我!放開……”
衛寒勸他道:“二弟……二弟……你冷靜……你聽我說……”
靜姝不但面無懼色,還上前對那衛恩微微一笑,輕聲細語道:“我還忘了告訴你一件事,其實崔四郎給二嬸的那瓶毒藥,是我從言兒那兒掉包出來的。”
衛恩聞言,遂止了掙紮,朝她嗫嚅道:“你……你說什麼……”衛寒也驚訝地瞧着靜姝。
靜姝走近衛恩,擺出一副勝利者的姿态,繼續說:“言兒那日交給你和二嬸的毒藥和解藥,隻有解藥是真的,毒藥,是我換掉的。”
衛恩聞得,雙唇和下巴不住顫抖,他不敢想,不敢想……
他徹底崩潰了。他聯想到慶功前後靜姝的表現,又明白了。
連那些還沒明白的,也明白了。
還有什麼是他還沒明白的?
她早算好了一切,而他卻不知道!櫻奴也不知道!
“诽謗櫻奴用身體與崔明震做交易的流言,也是你傳出去的吧?”衛恩怒問靜姝。
靜姝笑道:“你到現在才悟出來呀!”
他面目開始猙獰起來,發狂得要去抓那靜姝,無奈衛寒一直死死拽着他,又聽衛寒勸道:“二弟,你聽我說,你聽我說……”
衛恩憤憤道:“聽你說,聽你說什麼!你還不是要為你親女求情?那我的櫻奴呢?誰還我的櫻奴?誰還我的櫻奴!”
“二弟!你莫非要鬧得三界皆知,婉純因何而死嗎!”
衛恩不動了,亦沉默了。
衛寒放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