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恨他在她走前那陣子那樣對她，她恨他沒能及時學了護尾術救她，她恨他偏偏沒趕回來見她最後一面……

她恨他。

所以他不配見她。

對，一定是這樣的。

她還活着，隻是他不配見她。

“她一定是還在生我的氣，所以她不願見我。”衛恩開始自語，“我就跪在這兒，我得披頭散發，給她叩頭謝罪，一直到她肯見我為止……”他說着便把自己的幞頭等等全扯了下來，慌得衆人攔他、勸他。

大家好不容易把衛恩給扶了起來，推着他入室，衛恩又對他們嘶吼：“你們幹什麼！你們幹什麼！你們為什麼不讓我見櫻奴！你們為什麼！為什麼！告訴我為什麼！你們和崔明震都是一夥兒的！都是一夥兒的！我要殺了你們！殺了你們！殺了你們……”他一面喊，一面又被衆人按着、抓着、安慰着入了室内。

蓁蓁在遠處一角落裡，心頭早已被苦毒之火煎熬。奈何她是鬼，想哭也哭不出眼淚。

“二郎……”蓁蓁對着遠處愧而低聲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以為他會過得很好。

她真的算錯了，她終究是算錯了。她隻保住了他的命，保住了衛家的安全，卻沒能保住他的快樂。

她忽然被一鬼影無蹤無迹地帶走，徹底消失在衛家。

這鬼影把她帶回了冥界。

原來是陳仲。

“你可知你在做什麼嗎？”陳仲十分生氣地質問蓁蓁。

蓁蓁低着頭，對陳仲回答：“知道……”

“鬼不可留戀人間，你更是如此。你竟敢借公謀私，借機看你情郎！你可知留戀人間，是會魂飛魄散的。閻王命我看着呢！你膽敢違令，我可随時奏報閻王讓他處死你，你知道嗎！”

蓁蓁倒不懼他，她在人間見多了這種吓唬，很快按下方才的傷心，鎮定地對他叉手而言：“判官教訓的是。兒多謝判官救命之恩！兒已打探清楚了，那郭婉純的寝室并無異樣。不知判官……”

陳仲見她竟如此鎮定機靈，反倒有些措手不及，心裡暗道此女不凡，遂順着她話回道：“并無異樣？”

“是。”蓁蓁一本正經地回答。

“你再想想。你如此聰明的人，斷不會看不出什麼。”

蓁蓁又回憶一番，補充道：“哦，我想起來了，郭婉純的寝室頗為陰冷，竟勝冥界百倍，不知為何。”

“還有嗎？”

蓁蓁搖搖頭。

陳仲細思一番，依舊困惑不已，遂隻好暫時按下不想。他又問蓁蓁道：“近來，怨池還好吧？”

蓁蓁恭敬回道：“一切安好。隻是……”

“隻是什麼？”

“隻是聽一些冤鬼說，怨池内偶爾冒泡，有時池子底下冒泡那一處莫名攪動了起來，不知是何緣故？”

陳仲一聽，大感詫異，反問她：“冒泡？還有攪動？”

“是。”

“怪哉！”陳仲更納悶兒了，“我在冥界多年，還未曾聽過此等奇事，這又是為何？”

陳仲百思不得其解，打算去問閻王，便叫蓁蓁退下了，又囑咐她不許再犯先前之過。蓁蓁自是唯唯而退，回了自己的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