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市好熱鬧啊！這才剛進東市，耳朵都沒得消停了，也沒心思回憶了。

如今他這“白發蒼蒼”的模樣，反倒不引起人家注意了，倒正好。他想一個人替她瞧瞧這大唐盛世。

可惜這地兒擠得慌，盛世也有盛世的煩惱。

他一轉眼，便發現自己到了一家綢緞衣帽肆門口。

他想起自己那次給她買了好多好東西。

如今，他給誰買呢？

衛恩擠過人群，來到那綢緞衣帽肆門口，凝神伫立着。

過了一會兒，他惆怅而去。

他走了許久，不知該買什麼。

終于有一處人相對少點了，倒方便他好好替她賞這大唐盛世。

他又去了西市，一樣的喧鬧，一樣的盛景。

“櫻奴，你看見了嗎？”他對着這盛景說道。

他回來後，又去找了衛靈，請她設計一套适合蓁蓁的齊胸襦裙，要紅色的。

衛靈聞得，小心翼翼問衛恩道：“你不如……去找靜姝？我的手藝可沒她好……”

衛恩臉一黑：“找她？怕玷污了我櫻奴的冤靈。”

衛靈低下頭，無奈地沉默，算是答應了他。

他見狀，便對衛靈說：“阿姊，你還記得櫻奴的身形吧？”

衛靈點頭，又對他說：“隻是……你給櫻奴的，從來是這三界頂好的東西，我……”

“有一片真心便好。”衛恩打斷她道，“别像衛靜姝似的，笑裡藏刀。她做的東西，再是稀罕寶貝，我也不要，她不配。”

衛恩又交代衛靈做好了給他，言罷離去，不想一出門便瞧見靜言在附近站着。

靜言請衛恩入室坐了。衛恩坐于東向，靜言坐于南向。

自蓁蓁走後，衛恩對靜言一直不好也不壞。當年靜姝對他承認一切後，他也質問過靜言，靜言表明她并不知情。他知靜言性子，信她幾分。因而他雖怨恨靜姝至極，卻也不曾遷怒于靜言，但終究難對靜言有什麼好感。

此時二人靜靜坐着，衛恩并不開口，也不看她。空氣略顯沉重。

“二叔……”靜言小心翼翼喚他道。

“有何事？”他依舊未看她，淡淡地問。

靜言有些為難地笑了下，回他道：“倒也沒什麼事。隻是……二叔自二嬸走後，倒是從未笑過了。”

“你何時也開始扭扭捏捏起來？”衛恩轉頭望向她。

靜言躊躇須臾，對衛恩說：“二叔，你能不能……原諒阿姊？”

衛恩聞言，立馬把頭轉回去，隻瞧着地面。

靜言繼續說：“二叔，我知道，阿姊是很過分，她會設計協助崔明震害死二嬸，我是真沒想到。她隻是太恨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二叔，我們都隻是孩子……我們都隻是沒阿娘的孩子……求二叔，原諒阿姊……”

衛恩沉默良久，才回她道：“言兒，你阿娘的事，是我對不住你阿娘，對不住你們姊妹。”他開始激動起來，繼續說：“可這件事和櫻奴半點關系沒有！你阿姊害死我櫻奴，怎麼就值得原諒！你們恨我，沖我來！我倒是想問問你，櫻奴是我什麼人，你們就認為她應承擔我的罪過？我又是櫻奴什麼人，我就應替她原諒你阿姊！啊！”

衛恩憤然而去，留下暗自落淚的靜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