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雌君在面對我的時候,難道不可以說實話嗎?”
洛倫自己解開了圍裙,順手搭在一邊的椅背上。
“席瑞爾。在想什麼,嗯?”
既然雄蟲已經這樣說了,再要表示渴望這頓飯勝過渴望雄蟲自己的話顯然就不合适了。
席瑞爾擡起頭,攏了攏自己原本就披散的長發。
“怎麼會呢。”他濃綠的眼睛仿佛頃刻間就情意滿溢。“雄主。請您——”
他們甚至沒有回卧室。接下來發生的一切仿佛都如此順理成章,完全就是婚後在這裡發生過無數次的重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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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泡澡。”洛倫伸手撥弄了一下席瑞爾汗濕後貼在臉頰和脖子上的長發。“你呢?”
“您在邀請我嗎?”席瑞爾溫順地垂下頭,嗓音低啞,沒忍住吻了一下洛倫的嘴唇。“我可以嗎?”
“那下次吧。”洛倫解開領口的扣子。也許太過頻繁的親密接觸也會影響到雄蟲的狀态,他似乎興奮得有些過頭,仿佛連輕薄的衣物都影響到自己的呼吸。
洛倫一直不太喜歡注視鏡中的自己。但浴室這面鏡子實在太大,除非刻意保持背對的角度,否則似乎也無法全然避免。
熱水傾瀉而下的時候帶着薄薄的水汽,但鏡面總是清晰地映出浴室裡的一切的。洛倫輕輕伸手,觸碰上鏡面,高溫氤氲出小片的霧氣,又頃刻恢複正常。
洛倫和鏡中的自己對視。擡手的動作似乎全無問題,水流順着肩膀流到手臂和身體上。洛倫看向自己,又看向鏡面,屏住呼吸——
若隐若現的電流紋路出現在鏡面上,仿佛脈搏跳動般明滅閃動。
他關閉了花灑,凝神細看,發現某一小片鏡面中居然有部分的延遲,水珠滑落仿佛被慢鏡頭錄制,下墜的速度比鏡外的現實慢了三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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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倫畢竟也是高等級雄蟲,面對這種異常情況也保持了冷靜。
他低頭起身,一把抓起浴缸邊某個棱柱形狀的精油瓶,揮手狠狠砸在清晰得纖毫畢現的鏡面上!
原本鏡面的材質不該被這種程度的撞擊打碎的,但也許那一刻的直覺或者說他的手感恰好碰上某個應力作用的點。
畫面裡的一切都瞬時歸于平靜,爆開的碎片飛濺得到處都是。
一陣碎片掉落的聲音響在浴室,有的落入水中發出細碎的飛濺聲音,有的落在地上。
無數碎片都映出洛倫此刻挂着水珠、完全赤裸的身體。他喘息着微微閉上眼睛,甚至不願多看一眼鏡中的自己。
雄蟲皺起眉頭按住手臂上的傷口,嘩的一聲踏出浴缸,抓過挂着的浴巾裹在身上。
半缸熱水在他身後晃蕩,沐浴用的精油散發出馥郁香氣,而限量流沙閃粉的加入讓水中仿佛蕩漾着星光。
洛倫皮膚上也沾染了這種閃粉的星星點點。浴巾沒來得及為他吸走所有的水,還有水珠殘留在皮膚上,這讓他看起來又性感又毫無攻擊性。
他能感覺到自己神情大概是憤怒的,但他現在的意識非常非常茫然。仿佛再怎麼情緒激動地面對這一切都不為過,但似乎又并不确定自己真正想要表現出什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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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洛倫面無表情,指着碎開滿地的碎片問。
家裡發出這種巨響,席瑞爾身為雌君不可能一點也聽不到。他飛快趕到浴室門口,還沒來得及伸手開門,雄蟲自己已經把門打開了。
席瑞爾的第一反應當然不是洛倫打碎了鏡子——事實上任何一個雌蟲面對這種情況都不可能是這種反應。
雄蟲固然不一定柔弱可欺,但要随便打破一面浴室全身鏡也不是那麼容易做到的,何況浴室裡根本沒有任何工具。
而席瑞爾也并不是無時無刻都盯着這些監控,否則他大概也沒法瞞着洛倫這麼久。
“——這是爆炸了嗎,您受傷了。”席瑞爾第一反應是過去把雄蟲帶離事故現場。“怎麼回事,您先從裡面出來吧,我……”
“我問你。”洛倫一把抓住席瑞爾伸過來的手。他回身指一指碎裂滿地的鏡子。“我問你,席瑞爾。鏡子裡的監控設備,你安裝了多久?”
“我……”席瑞爾當然不可能預料到這件事會以這樣的形式暴露出來。此刻居然沒反應過來應該堅持否認還是立刻道歉。“您還在流血,請先處理一下傷口吧,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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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片鏡面叮铛一聲落在地面,一隻不起眼的發射器從牆面滾落下來。
藍光在潮濕的地上明滅閃爍,仿佛垂死的流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