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倫坐在爍光星街邊,看着一隊隊頭戴水晶頭冠的吟唱者從街道中間走過。
這是爍光星狂歡節隊列中最常見的“星塵歌者”。
星塵歌者們用水晶頭冠裝飾長發,折射出形狀各異的明亮光斑。身着特殊面料制成的長袍,行動之間肌膚若隐若現。每個歌者的服飾都不大相同,刻意通過設計巧妙露出身體上形狀特殊的蟲紋。
他們用通用語和爍光星本地語言不斷吟唱傳統歌謠,随着他們的歌聲響起,遊行花車中不斷飄出發光塵埃。
洛倫的終端一如既往地傳來很多消息。他不用看也知道席瑞爾身體狀況的指标必然有大量異常。
畢竟高等級雌蟲無處安放他對雄蟲的控制欲,又得不到信息素安撫,有再多異常也是洛倫意料之中的事。
但洛倫既然已經遠離中央星系,橫豎也管不了那麼多,他幹脆地點擊了一鍵已讀,不再理會這些。
“星塵歌者”似乎正在吟唱一首關于祈福的短歌。洛倫聽不懂歌詞,但高級雄蟲對情緒的感知相當敏感。他能聽出哀傷和希望交織在一起,似乎沒那麼符合“狂歡”的字面意思。
其實他早就知道席瑞爾對他的感情異乎尋常,這也是雌蟲本能追求的東西。甚至可以說他裝成平和而馴服的樣子才是違背本能的。
所以無法完全掌控的話,是否毀掉也很正常呢?
當然這個問題不可以直接問席瑞爾,席瑞爾大約也不會承認。
但洛倫又仔細思考前世經曆,似乎更傾向于無所事事,幾乎不出門也不接觸其他雌蟲。
這樣算來,前世似乎并沒有什麼脫離席瑞爾掌控的情況,甚至比不上重生後這一番亂七八糟的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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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邊小攤不斷販售晶瑩剔透的“記憶琥珀糖畫”。洛倫路過幾個不同的招牌,終于在路邊停下來,掏出終端購入一枚。
“記憶琥珀糖畫”據說是由星塵歌者産出的發光塵埃加工制成。首先需要将發光塵埃收集起來,然後利用專門的機器壓縮成糖晶,再由路邊的手工藝者制成不同的形狀。
淡黃色的透明糖畫宛如琥珀,用分叉形的枝幹固定,冷卻定型後就能拿起來帶走。
據說如果一口咬破的話,會聽到許多支不同的傳統歌謠同時在耳邊響起,甚至嗅到星塵歌者們經過時各色不同的街邊氣息。
洛倫對歌謠混合獻唱這件事不感興趣,他購入此糖也隻是讓自己手裡拿點兒東西,顯得仿佛自己也在忙着什麼事情似的。
洛倫抱着放空自己的心态而來,不打算在爍光星做任何有意義的事情。
來到爍光星後他沒做過攻略也不參與當地民俗,隻是溜達着看看熱鬧。如果有旁觀者刻意記錄他的日常活動,就會發現他簡直随波逐流得有些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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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多走幾步,就是“極光碎片刺身”的小店,需簽署風險協議才能購買。
未經馴化的極光碎片會在口腔内随機開啟播放食用者的記憶片段。因為随機性太強,大部分時候可能都是沒什麼意義的記憶碎片,比如午後閃爍的陽光,或者洗手時飛濺的水花。可能并不會抽到洛倫想要的那種清晰詳細有前因後果的片段。
而“風險協議”則是針對于服用之後可能出現的種種變化。
極光碎片相關食品的風險談不上很大,更多的是受到一些沒什麼損害但出人意料改變生活的影響。
食用的副作用包括但不限于:暫時性情緒感知喪失、味覺系統将辣味識别為甜味、嘗到童年印象最深刻的味道——而且往往是不喜歡的味道。
洛倫很想買一份極光碎片刺身嘗嘗,出于一種樸素的“來都來了”心态。
但他又擔心因此回憶起什麼好不容易忘掉的瞬間,因此也不敢就這樣直接購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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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我為您播放洛倫閣下離開之後的部分嗎?”
席瑞爾喘息着睜開眼的時候他的智能體站在他旁邊,以一種無比可笑的角度湊在他面前,看起來就像“你醒啦”的某個梗圖。
“檢測到您仍有部分傷口未恢複,建議使用醫療艙。”
“怎麼了,你倒多了修複液,打算讓我去循環利用一下?”席瑞爾撐着地闆勉強起來。
盛怒下的雄蟲當然沒什麼分寸可言。席瑞爾的額頭感到密集的針紮似的疼痛,這讓他判斷不了到底是自己真的傷到哪裡導緻視物模糊、還是單純被疼痛影響了。
但顯然洛倫也沒對他做什麼,他身上并沒有新鮮的外傷——除了此前工作或者訓練時遺留的小傷口之外,似乎也沒有需要修複液發揮作用的地方。
“怎麼會呢。”智能體語氣生動,内容卻幾乎可以等同為“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