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博陽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他深知在沒有确鑿證據的情況下,任何直接的質問都隻會打草驚蛇。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了幾秒,他最終選擇了一個看似無關的問題:
"你媽媽......最近還好嗎?"艾琳的睫毛幾不可察地顫了顫,但轉瞬即逝。她随即綻開一個甜美的笑容,指尖随意地卷着垂落的發尾:"她很好呀,最近按時吃飯睡覺,偶爾還會帶她出去散散步。"她的語氣輕快得近乎刻意,仿佛隻是在聊今天的天氣。但李博陽沒有錯過她眼底那一閃而過的陰翳——就像U盤裡那些被刻意加密的文件,看似平靜,卻暗藏玄機。
門廊的感應燈突然熄滅,将兩人籠在昏暗的暮色裡。艾琳的笑容在陰影中顯得格外朦胧,像是戴着一張精心繪制的人皮面具。艾琳微微偏頭,發絲從肩頭滑落,在黃昏的光線中漾起細膩的弧度。"李警官專程過來...就為了問這個?"她尾音上揚,帶着若有似無的失望,"我還以為......"
"以為什麼?"李博陽下意識追問,鏡片後的眼睛不自覺地睜大。艾琳忽然向前半步,栀子花香瞬間盈滿他的呼吸。她仰起臉,目光直直望進他眼底:"我以為..."指尖輕輕點在他警徽上,"李警官是...想我了呢。"這句話像一滴熱水墜入冰面。李博陽耳根瞬間燒得通紅,連脖頸都泛起粉色。他手忙腳亂地扶正眼鏡,公文包"啪"地掉在地上:"不、不是!那個...案件...我剛好..."結結巴巴的解釋被散落的文件打斷,他蹲下去的姿勢幾乎稱得上狼狽。艾琳低笑出聲,蹲下來幫他撿文件時,長發若有似無地掃過他的手背。李博陽僵在原地,突然發現她撿起的正是那份加密U盤的鑒定報告——而她修長的指甲,正精準地按在"發送者IP無法追蹤"那一行字上。
李博陽忽然有種錯覺——自己就像一隻站在烈日下的麻雀,羽翼被陽光照得通透,每一根羽毛都無所遁形。而艾琳則像蟄伏在陰影裡的貓,金棕色的瞳孔在暗處收縮成細線,柔軟的肉墊無聲踩過地闆,尾巴悠閑地擺動,卻随時可能暴起扼住他的咽喉。他扶眼鏡的手指頓在半空,鏡片上反着冷光,恰好遮住自己慌亂的眼神。艾琳依然保持着那個甜美的微笑,可他卻仿佛看見她背後展開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暗,正悄無聲息地吞噬着門廊裡最後一絲光線。
公文包帶子不知何時纏住了手腕,勒出淺淺的紅痕。李博陽突然意識到,這場看似偶然的邂逅,或許早就在她的劇本裡寫好了頁碼——而他,正站在對方精心布置的舞台上,扮演着一無所知的提線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