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比唐迎,面前懇切的管家就顯得異常虛僞了。
“多謝邀請,我有去處了。”楚粟腳步往後退了一步,轉身遠離了酒樓。
轉過身,在上京的燈火中走入繁華。楚粟想的卻是過往十多年的生活。
楚府當真很大嗎?怎麼就困了他這麼久?
外界當真危險嗎,怎麼就讓他安安生生活到了現在?
對方邀請他,想要得到什麼?
對方想要的利益自己真的能給嗎?還願意給嗎?
上京很大,外面很大,我應該看看再做決定。
他并不覺得這是他這輩子隻能遇到一次的機會,商人眼中的利益糾葛在他這裡是遮掩不住的。
跟酒樓中的其它學子都不同,他們都有存粹的情感。
流浪多時,楚粟已經學會了分辨利用和善意。
像大哥的眼神總是會讓他付出一些東西得到一些東西,而若是有人有楚府中偶然能看見的眼神,就不會讓他付出東西。
商戶像大哥。
今日請他進樓的小二,酒樓一開始存在的許多學子眼中,有楚府下人偶然露出的神情。
唐迎像那些下人。
楚粟是剛跳出井口的青蛙,還沒學會生存。
唐迎遞上了生存物資,于是沒有了生存壓力的楚粟做出了跟前世不同的選擇。
沒再跳進另一口井。
管家回了商戶,問要不要把人截住。商戶笑笑,道:“本來就是結個善緣,小公子既然不願意,也不該強求。”
這裡是上京,天子腳下,今天才在文會中出了風頭的乞兒失蹤,明日就會有淨街虎上門尋人,沒什麼必要。
商戶是來上京捉人脈的。不是來上京送命的。
“你派人去查一查……不,不要去查。”商人看向遠方,道:“你去找找,找落魄世家,百年大族,問他們要一樣東西。”
管家應了,又看出商人不甘心,問道:“老爺,要不要派人跟着。”
商人搖頭拒絕了,“不過一個稚子,有點文才而已。”
風險太大,收益不明。
若是真的也就罷了,若隻是偶然……我是商人,不是賭徒。
……
酒樓大堂,小二再一次到堂前巡視,發現畫架上已經空無一物,頓時垮了臉,敷衍的擦了擦桌子,又問了兩句就去了後面。
“掌櫃,畫被帶走了。”到了裡間,小二雙手一攤,對裡面人哀歎道:“唐迎唐少爺拿走的。”
在裡間等了一晚上的掌櫃眉毛抖了又抖,好一會兒才道:“筆墨紙硯都是我們出的,畫也是在酒樓畫的,怎麼也不該唐少爺帶走啊?”
小二聳肩,反正畫已經沒了。
今天的三幅畫,酒樓一副都沒撈到。
“算了,到底是我清曲樂天無緣。”撿漏白嫖失敗的掌櫃起身,碎碎念念着唐少爺不守規矩,回家去了。
……
馬車行進金平坊,柳清霄問兩人,“用過飯沒有?”
“商家差人送了飯食。”從低落中走出來的文宣回答。
酒樓的掌櫃還是很會做生意的。
雖然包場的儒商并沒有吩咐,但青曲樂天還是派遣小二為賓客牽馬喂糧,給仆從送餐傳令。不曾怠慢半點。
“那就不開小廚房了,早點休息。”柳清霄揉了揉腦袋,社交真累。
但他也要适應。夏高秋近,接下來就不是閉門造車的時間了。
京畿學子連峰湧來,上京的文鬥也到了高潮。
今天隻是一樁小道,也能看出來國子監學生對上京的名聲看得頗重,作為上京出名才子,并且還是少有沒有進入國子監就讀的學生。
不管願意不願意,總是要出頭的。
這也是今天阮延馬親自來邀請他的原因。
唐迎如果再不回歸社交,就真的自絕于上京學子了。
如果想管他春夏與秋冬,就不能躲進小樓成一統。需要你出頭的時候你不在,也就别怪别人占了你的生态位。
唐迎并不想要清高孤傲的名聲。
文宣挪了個位置幫他按額頭,柳清霄閉上眼睛休息了一會兒,重新拿起自己的文章,主要看被章老批注的部分。
馬車緩緩停下,候府側門漸開。
柳清霄放下隻看了一列字的批注,走下馬車。
看着外面暗下來的天色,想起了什麼,“明日找人去書齋看看,把過往各州的鄉試文籍買回來。我得看看。”
三年高考五年模拟,現在也該做做了。
“少爺,書房裡都有。”文宣在後面小聲說着。
“是嗎?”柳清霄頓了一頓,才想起書房今年多出來的許多裝訂本。
他隻當是候府統一購買的裝飾書籍。
每天熬八股文就夠他折磨的了,所以柳清霄到現在也沒去翻過一頁。
“那就不用買了。”明日去書房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