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遣人等在院前,待惠小姐回屋時告知她,聽她準備如何處理吧。”
不多時,惠芷玉果然是第一個放下筆拿起賬簿之人。她起身,走過去将賬簿放在他身前案桌。遊萬洲趁着伸手去拿的功夫輕聲:“回屋注意些。”
接過來時受了阻,遊萬洲疑惑擡眼,看她捏緊賬本邊,一副略有些遺憾的樣子瞅他。
他想了想,提筆寫一個黃字。同時面上挂起禮貌微笑:“本世子會根據時間與算數準确度進行排名,第一名照例會有王府賞賜,惠小姐回去等候便是。”
童年的暗号中,黃色代表他有事玩不了多久。放在此時她卻看出這是個反意,知他等下會來找她。于是惠芷玉也笑起:“是。”
一想到總算有機會能與他獨處,惠芷玉回屋的腳步也輕快起來。領着知禮剛入了院子,就見到一個侍女對她行禮,說:“惠小姐,早間有人往你的香爐裡滴了些東西,請問你想如何處理?”
“竟有此事?”惠芷玉頓時興味起來,“知道是誰所為,滴了什麼?”
“是燕珍小姐的侍女。大夫判斷滴的是甯神露,無毒,僅有安眠效用。”
表姐此舉真是莽撞,難道自己的表現竟如此讓她慌神?惠芷玉剛想開口叫他們換爐,瞬間想起圓圓一會也要來,于是換了口吻道:“既然隻是安眠,那就不用處理了,正好我用過膳還可以好好睡一覺。”
不待侍女繼續勸告,惠芷玉揮手讓她退下。入了屋,知禮疑惑問:“小姐,既然燕珍要做手腳,那肯定不會隻是讓你好好睡一覺,如果睡過頭,下午投壺遲到,恐怕會惹惱王府,真的不用處理嗎?”
“你知道我在王府,你也知道我與世子的交情,”惠芷玉笑眯眯,“他方才已經提醒我,現在又有侍女單獨在等我,這個侍女肯定是世子的手下。我被他護着,你認為我會出事嗎?”
“出事怕是不會,可是,如果當真睡過了?”知禮仍然擔憂。
惠芷玉抻了個懶腰,見自家侍女還不明白,隻得側頭小聲:“我就是想讓他來叫我,世子沒開這個竅就罷了,你怎麼也想不明白。”
知禮恍然大悟,露出欽佩的眼神:“不愧是小姐!”
反正隻是想跟他單獨多相處一會而已,她心安理得借用表姐的小心思,不想讓她去?那就隻能讓世子也沒法去啦。
用過午膳,王府下人也送來了王妃賞賜的銀鎏金鑲玉發簪。惠芷玉令知禮收好,等到午憩時段,香爐一點,安然睡去。
遊萬洲到她院時,屋門緊閉,隻有王妃安排的人在巡查看守。盡管已經明白了娘的心思,可他也不想讓人背後論安安是非,于是挑了個她們巡邏的空隙,悄悄從窗戶落入屋内。
落地首先觀察一番,安安躺在被窩裡已經睡了,香爐也燃着,鼻間滿是清冽花味。他頓覺無奈,明明說好會來尋她,這是在跟自己鬥氣?
搬了個小凳坐在她床邊,遊萬洲輕聲喚着:“安安,安安,别睡了,我來了。”喚了幾聲她沒有動靜,遊萬洲隻好伸手輕推她的肩膀:“安安——”
“唔……”惠芷玉睡得正香,腦袋一歪靠上他的手臂。遊萬洲這下縮手也不是伸手也不是,僵持着動作,不得不前傾身子再去叫她:“你要是再不起來,我就掀你的被了。”
惠芷玉打了個哈欠,糊塗着擡手,挂上他的脖子,将吵鬧源頭帶入被裡,她滿意地小聲喃喃:“給你掀……再睡會,别吵。”
全然不顧遊世子被她這一鬧渾身發熱,脖頸耳側都有些麻,她的呼吸可比什麼絨草都令人癢。分明這雙手鈎挂力道也輕,遊萬洲卻感覺有千斤重,和她一起埋在被裡,好像無法掙脫。
空氣一時沉寂,隻有花香味與她悠長的呼吸盈滿室内。遊萬洲動彈不得,伏在她的臂彎裡,慢慢竟也有了些困意。
爐裡是甯神露,她該不會是故意的吧……遊萬洲思緒變得緩慢,視線一撇窗框,還是午憩時辰。不行,如果他也跟着睡了,萬一睡過,兩人都不在場豈不是很糟——他擡手撐在床上,極為緩慢地要擡起頭。
脖子上的手臂也逐漸滑落,要徹底落下那一瞬間又見她困困虛眼,重新勾他下去,聲調輕着:“陪我……”
于是他的腦袋再次重如千鈞,困意重新席卷,頭腦混沌一片,隻能依她。放任自己伏在安安臂裡,阖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