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既然同意派我來,自然早就考慮過這些。我們身正不怕影子斜,莫煩憂。”
得了肯定回答,惠芷玉才從緊張狀态中緩和些許。恰在此時,遊萬洲突然拉一下她的手又放開,轉身擡頭:“譚公公,徐将軍,你們來了。”
她也跟着轉身,一高一矮兩道身影靠近來。高個一襲甲胄臉龐嚴刻目光如神,矮個身着宦服笑眯着眼被幾個小宦官随侍。惠芷玉垂眼行禮:“譚公公,徐将軍,小女名為惠芷玉,此處是我惠家石場,就是在這裡發現了鐵礦脈。”
“原來這位就是惠小姐,久聞大名。”譚公公與其身邊小太監也都跟着回禮,而徐将軍隻冷目颔首問:“現在進去嗎?”
“麻煩稍等,礦洞裡沒有光,我正讓人去取提燈照明。拿上我們就出發。”惠芷玉不卑不亢地回答。
遊萬洲思索片刻,搖搖頭:“提燈是以燈油助長火焰,雖然比火把油燈這類暴露在外的明火好許多,但在礦洞裡還是容易出危險,最好用别的物什照明。”
“世子殿下的意思是?”惠芷玉問。
“考慮到畢竟是礦脈,我提前準備了一些夜明珠。把它們放在礦洞中照明會更安全些。”遊萬洲好似随口一說,卻讓惠芷玉再次感受到他的豪氣。
世子解決問題的方式除了燒錢,都很妥帖。譚公公和徐将軍神色無異,于是她也裝作若無其事地點點頭道:“也好。那就麻煩殿下了。”
由徐将軍指揮軍隊将整箱整箱的夜明珠搬下,惠芷玉看着看着已經麻木,在石場叫了個石工,令他一會兒給總管和知禮帶話,也不用再繼續等。李常安與遊萬洲夾在惠芷玉左右兩側,她帶着身後的自家侍衛與京城軍隊進入礦洞。
在人來人往已經平坦挂有提燈照明的洞穴前行了一裡地,左側出現個二人高的洞。洞口有些狹窄,隻容一人通過,惠芷玉擡手指向洞口,道:“原本這裡也是洞壁,是我在發現鐵礦石後,令石工們開鑿出的入口。當時急着了解情況,也擔憂引起洞穴異樣,才隻鑿出這麼大。往裡走就是鐵礦脈,這裡面很黑,當時隻顧着将地道填補上,還沒來得及完全探明這裡的情形。”
“走吧。”徐将軍上前一步,譚公公後退到軍隊身邊:“那就勞煩惠小姐繼續帶路。”
李常安提起棍與惠家侍衛行前,世子的侍衛緊随其後。在侍衛們的保護下,惠芷玉與遊萬洲領着衆人一個個進入鐵礦洞。
初及狹,才通人,霍然洞開。穿過略有些逼仄狹小的地穴,上一刻還被洞壁摩擦着兩肩,下一秒就步入空曠仿佛無邊的黑暗。惠芷玉剛從懷裡摸出一顆夜明珠,身旁的遊萬洲也恰巧摸出一顆,兩人對視後默契一笑,都舉起來照了照四周。
左側隐約有洞壁可見,洞壁反着幽藍光芒。兩人朝左前面讓出通道,徐将軍、擡着夜明珠的士兵、譚公公這才陸續入場。黑暗已經吞下了兩百多人,人的呼吸與腳步聲交錯回音,倒是顯得格外熱鬧。
士兵們摸索着洞壁将一顆又一顆夜明珠置于自然形成的凹坑内,像是在夜裡點亮一盞又一盞燈,将藏于陰影黑紗中的鐵礦脈全貌露于人眼。
早知道這礦洞大,可沒想到竟然這般大。惠芷玉擡頭看着哪怕在這樣豪橫光源中仍然隻是隐約得見的洞頂,估摸它有個二十多丈,展眼望去,自己方前探索的五十丈竟還并非全貌,再去一段路,一根碩大石柱橫在洞中,而在石柱另一端,洞穴依然在延伸。
幽藍的鐵礦脈也在延伸,如同星星點綴了整個空間,唾手可得。一想到圓圓初次得見如此景色,以他性子定然感興趣。惠芷玉瞄去一眼,遊萬洲果然挑眉顯出勃勃興緻,胳膊舉起指向前方明顯被石塊堵上的圓洞問:“那就是賊人來往的地道?”
“對。”
他點了點頭,轉向軍隊統領:“徐将軍,那邊還有路,我和惠小姐去探探。譚公公,”他又看向靠着石壁已經坐在凳上歇息的太監,“你,要一起麼?”
“奴才這身子就不跟了,殿下,你也不應去,留在這裡才安全。”
“我來辦這案子,哪兒有縮在後方的道理,不過公公确實一路舟車勞頓,是該歇歇,我們一會就回。”遊萬洲帶上侍衛隊與徐将軍指派的一支軍隊,與惠芷玉的侍衛們前行。
這條道路寬敞,但有些蜿蜒,時有凸石橫前,不過有夜明珠照亮,這些也隻是冒險中的一點小趣味。惠芷玉被他拉上橫石,又牽着他的手跳下石塊,雖然身邊護衛們多着,卻也有種與他回到幼年到處鑽洞穿林玩耍的快意。
道路之中沒有更多洞穴,隻有一條道,臨到盡頭惠芷玉聽見了滴答的水聲,她牽着遊萬洲的手一起往前跑,拐過一道大彎,一汪黑亮清涼的湖水入眼。
“這裡就是盡頭?”惠芷玉問站在湖邊探看的李常安,他轉過來回,“應當就是,已經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這水寒氣極重,小姐要當心。”
遊萬洲撩起衣袍蹲身,鞠起一捧水,“的确,但看着清澈。原來這就是洞穴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