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休整之後正是松懈之際,驟然被襲不說又被華書一刀封喉解決了首領,一時之間潰不成軍,不過片刻就被殲滅殆盡,隻留下幾個投降的俘虜。
華書與阿莫一夜之間先是耗盡心力組織迎戰,後又被匈奴擄走,此刻終于放松下來,兩人近乎脫力地躺倒在草地上,看着湛藍的天空怔愣良久才轉頭相視一笑。
“阿莫,謝謝你。”
“謝我什麼?”
華書沒有回答,隻是轉過頭看着遠處打掃戰場忙忙碌碌的将士們,笑容越發燦爛起來。
忽而,她的視線被一株黃色小花吸引,定睛一看,才發現此處竟是一片零星的花海,那小花随風搖曳歲月靜好,讓人心頭一軟。
“阿莫,你可識得這是什麼花?真好看。”
阿莫也坐起身來揪下一朵:“唔,這花名喚紫述香。”
“這名字真好聽啊。”
華書見慣了牡丹芍藥等等盛放之花,此刻反而覺得這零星的小黃花在春風裡搖曳,頗有風骨。
她微微閉上雙眼湊近輕嗅,仿佛充斥四周的血腥味都被這清新的香氣驅散開來。
沉醉之際,卻聽阿莫接着道:“這花可化濕辟穢,主脾胃濕濁,胸脘滿悶,嘔逆腹痛,苔膩口臭。”
華書:“……”
好好的花,瞬間不香了!
阿莫卻恍然未絕,扒拉着華書道:“這紫述香隻在此處往西有生長,難得來一趟咱們采點回去吧,這紫述香曬幹了煮水清肺,漱口也是極好的。”
華書滿肚子腹诽,但看着阿莫這副興緻勃勃的樣子,也不由失笑,認命地爬起來舉着匕首幫着阿莫挖草……挖藥。
兩人越挖越起勁,讨論着哪株長得大,哪株開得好,不一會兒就挖秃了一片草地。
忽地,一雙黑色的馬靴出現在視線裡,伏趴在地上的兩人順着靴子往上,看到了雁守疆黑着的臉。
華書,阿莫:“……”
華書:“咳,将軍。”
雁守疆面沉如水:“好玩嗎?”
“不,不,沒,沒玩,”華書有些局促地指着地面上的野花,“挖草藥呢。”
華書對雁守疆還有一些别扭和畏懼,之前自己匈奴當面卻連弓都拉不開,已經讓雁守疆失望至極,此番又因自己輕敵無狀,連累阿莫被匈奴擄走,還讓雁守疆千裡奔馳前來救援。
此時看着雁守疆黑着的臉,再沒了方才一刀封喉見棄羽的張揚肆意。
阿莫倒是不怕,被華書推到身前直接舉着花解釋道:“将軍,這是紫述香,中原都不得見,藥商那裡市價還不低哩,沒想到此處竟生了這麼大一片。”
雁守疆看着眼前玩得不亦樂乎的兩人,隻覺數日未得休眠的腦袋嗡嗡作響。
他一路上生怕她們遭遇不測,心力交瘁彷徨不安愁得險些一夜白發,方才打掃完戰場,問了幾名俘虜關于休屠王的口供,才有空關注她們,結果她們悠閑得好像外出遊玩的世家女郎一樣。
趴在地上挖草玩?
華書站在阿莫身後,低着頭像個委屈的小媳婦,不時偷偷擡眼看他。
雁守疆一時恨不得把她揪住痛揍一頓,一時恨不得把她抱在懷裡,好好安撫一下自己彷徨了一夜的心。
他盯着她幾乎要控制不住時,茅季走了過來:“雁将軍,什麼藥都用了,但這幾人與休屠王确實還未曾聯系上,并不知曉他們的撤退方向。”說着轉頭看向華書,“孟郎君下手也忒快了,那領頭之人也不說留他一命,說不定他知道些什麼。”
華書趕忙道:“休屠王确實沒與他們聯絡,那當戶以為休屠王已經戰死了,還想着把我們帶到匈奴王庭,投靠呴犁湖呢。”
阿莫:“對對對,就是因為這個,孟疏騙那些匈奴說他是什麼公主的兒子,那些匈奴才暫時解開了我們的繩子。”
說着她轉向華書:“對了,你那個什麼公主印信,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有這個東西?”
眼見着阿莫大嘴巴一秃噜就把這事抖了出來,華書根本阻止不及,隻能匆忙辯解:“騙,騙他們的啊!我怎麼會有什麼公主印信。”
猜到了真相的茅季一個挑眉,不露痕迹地瞥向雁守疆,雁守疆輕微地搖了搖頭:“好了!既無休屠王的蹤迹,盲目追擊反而容易出事,收拾一下準備回城。”
正當這時,一陣高亢的鷹鳴聲響起,衆人頓時心中一凜。
茅季:“當時這部匈奴就是聽到了鷹鳴聲才撤退的。”
華書:“早就聽聞,匈奴擅馴鷹,常以鷹來尋找敵人與傳遞消息,如此說來,休屠王部衆很可能距此不遠?”
那鷹褐羽如铠,在清晨的陽光下泛着銅器一般的光澤,雙翅震動盤旋不止,一股危機感漫上華書心頭。
她一轉身搶過一把牛角弓,極為利索地搭箭挽弓,眼見着就要一箭穿空。
“不要!”
三人異口同聲地阻止,把華書驚得一個激靈。
“做什麼?”她疑惑地看着雁守疆、阿莫和茅季,“這鷹一直盤旋不落,會暴露我們蹤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