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深一睜眼,視線所及就是婚房的床,床上躺着個礙眼的、他一眼就心火滾的女人。
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要上前把這個女人從床上拽起來,狠狠質問。
“顧影,你……唔!”
剛說了個開頭,林景深就狼狽地跪跌在地上,痛得臉色發白,額頭上沁出細細的冷汗。
他的膝蓋,又酸又痛,還渾身發燙,虛軟無力,幾乎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啊……”顧影伸了個懶腰坐起來,很好心地提醒。“我說過的,我身體受到的傷痛,都會轉移到你身上。”
“如你所感,拜你母親所賜咯。”
實在不想在顧影面前丢臉,林景深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勉強支撐着自己坐回沙發上。就這短短幾秒的動作,也把他的力氣耗盡,冷汗幾乎把襯衫浸濕。
“你……”
“不過呢,你也不要怪你母親。”顧影清了清嗓子,“既然進了林家的門,叫她一聲媽,那該孝順她、原諒她。”
林景深氣得都要笑了。
她在說什麼?還沒從互穿裡醒過來,以為她才是景少嗎?
“你就說易地而處,如果受傷被虐的人真的是我,你會不會這麼說吧。”
一句話把林景深的話又堵了回去,他頓了頓,随即反應過來:“呵……顧影,根本就是你得罪了我母親,她這是在針對你!”
“是嗎?”
一旦開啟敵對模式,顧影就沒有怕過任何人。林景深比顧蘭稍微好一點的是,不到人命階段,他不會動手,所以顧影回得超快。
“那你說說看,我跟你|媽見過幾面?怎麼得罪她了?”
林景深被她質問得不覺微愣。
不僅僅是因為問題本身,更感覺到,顧影變了。
跟顧家的婚約是祖輩定下的,因為父輩都是男的,所以順延到了他們這代。林景深從小就知道自己會娶顧家的女兒,本來他對這種報恩式的聯姻極其反感,但遇到顧茵後他心甘情願同意了。
沒想到,半個月前,祖父忽然叫他去,說顧茵是抱錯的,他要娶的是顧家剛找回的親女兒。
林老爺子的原話是:“你真正的未婚妻回來了,準備婚禮吧。”
等去了顧宅,迎面就撞見顧影踩住澆花的水管,讓亂飛的水管噴了顧茵一身。
林景深清楚地記得,明明是兩人初見,顧影一眼就認出了他的身份,眼中盡是狂喜之色。當他脫下西裝把淋濕的顧茵抱起,與她擦肩而過時,她眼中滿是不可置信和不甘。
好像他天生就該是她的。
後來僅有的幾次見面,顧影給他的印象都非常奇怪。她在他面前連話都說不好,眼中卻閃爍着熱烈;處處都是拙劣的獻殷勤,他說一,她不敢說二,但什麼事都做不好。
在他面前永遠緊張,唯恐說錯一個字惹他生氣,他能看到的,不是她的頭頂,就是她猛地擡頭那驚慌不安、好像受盡了委屈的眼神。
一個貪得無厭、洋相百出的讨好人格患者。
這就是林景深對她判定。
但從昨晚的事之後,顧影好像就變了。
她不再讨好他,也不再在意他的情緒。
不,準确地說,是不再試圖觀察他的情緒進而讨好他。
他的情緒變化,對她來說就像個玩具,他越狼狽、越痛苦、越憤怒,她越開心。
好像把他當成了敵人。
這種認知莫名讓林景深心煩,他别過頭冷笑:“我怎麼知道?你問自己!”
“問我自己就是不知道,沒聽說。”顧影攤手,“景少,有沒有可能這事的罪魁禍首就是你呢?誰讓你結婚了?”
“這難道不是在說明,我媽看不上你這種女人做我們林家的媳婦?”
“就你還是霸總呢,真懷疑你是不是在林家的光環下,才人人讓你三分。”顧影毫不客氣地進行人參公雞,“我剛剛已經用你的身份測試過了,你母親在意的到底是有人搶走了她的兒子,還是在意一個女人丢了林家的面子,你自己去看看不就好了?”
說完,顧影還火上澆了把油:“你堂堂景少、林總,不會不知道怎麼區分吧?還是說,你很享受這種随時過來幫我擋災的經曆,巴不得你|媽媽每天都來找我麻煩,今天跪着敬茶,明天去跪祖宗排位?”
她說着往後一靠。
“今天我很講職業道德沒有看你的手機,下次,可就說不定了。”
商業機密牽扯太大,要是因為自己而洩露,林景深無法原諒自己,公司裡那些勢力,也不會放過他的。
想到這裡,林景深決定不跟她一般見識,起身就要去跟母親好好談談。
結果一站起來,就雙股戰戰,忍了又忍,還是身手扶住了沙發扶手。
“……!”林景深咬牙。
“你現在也就是跪了兩個小時把膝蓋跪青+被碎瓷片紮破+發燒38.5℃而已,沒事啊,從你們家的處理态度來看,應該是小問題。”顧影指指他手邊的茶幾,“上面有你們家家庭醫生開的藥。早日康複啊,景少。”
林景深聞言,橫過來一眼。
“哦呦,好熟悉的神色。”顧影挑眉笑起來,“景少是不是在暗示,看什麼看?知道本少爺受傷了還不過來服侍上藥?”
“林景深,憑什麼?我又不是你家雇的保姆,也不是醫院的護士,是差點遭你毒手的受害者。要我幫你上藥?”
顧影歪頭,燦爛地笑了,跳下床摩拳擦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