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個道行高深的修士說過,踩了狗屎後運氣就會很背。
萬塵熄接連問了幾家客棧,都被店家告知有人包場了,而此時,蘇離就不經意透露,自己住的那間客棧,有間天字号房空着。
萬塵熄沉吟片刻:“不必。”
他記得下山前師尊叮囑,出門在外要低調行事,天字号房過于高調了,他可以去城外将就一晚。
可蘇離誤以為他囊中羞澀,頓時,看他的眼神都帶了點憐憫。
咦惹,堂堂大宗門的親傳弟子,居然連個上房都住不起。
蘇離豪氣道:“别廢話了,我請你住。”大手一揮扔出兩塊上品靈石,掌櫃連忙喜笑顔開收下。
萬塵熄還想說些什麼,蘇離眼疾嘴快打斷他。
“住野外你不怕野獸啊?不怕有人趁機偷襲你啊?”
萬塵熄自然是不怕野獸,隻是……他想到那晚的采花賊,拒絕的話又咽回去了。
不怕野獸但惡心野人。
作為蘇家的大少爺,蘇離樸素的價值觀:人靠衣裝馬靠鞍,甯可裸奔遊街,不穿爛褲一條。
所以他順走藏寶塔衣服,想着一并給萬塵熄好了。他斜靠在萬塵熄的房前,百無聊賴等對方換衣服。
“嘎吱”一聲門開了,一時間他沒站穩,徑直往身後倒去,快要當肉墊的萬塵熄,條件反射閃身避開了。
于是,蘇離摔了個狗吃屎。
“哎喲,你躲什麼躲!就不能扶下我嗎?”蘇離疼嘚罵罵咧咧,坐在地上揉屁股。
萬塵熄甚少與人接觸,他聞言身體微僵,老老實實低聲道:“抱歉。”
許久沒聽到動靜,他疑惑地低下頭,對上蘇離泛紅的眼睛,不由得心頭一震。
莫非是疼哭了?
蘇離此時心情很複雜,他酸得眼睛都充血了,萬塵熄本就清逸出塵,在浮光白袍襯托下,當真猶如嫡仙天降。
可惡,早知道不給他了!
他朝萬塵熄伸出手,萬塵熄毫無反應,他不耐煩催促:“你拉下我啊!”
萬塵熄剛伸出手,就被蘇離一把抓住,他借力起身的同時,暗暗掐下對方手心,萬塵熄眉頭微皺,卻也緘默不語。
夜深人靜,忽然響起急促的敲門聲。
萬塵熄運氣被打斷,他緩緩睜開眼,看向門上的人影。
蘇離扯着嗓子大喊:“萬道友!萬道友!你睡下了嗎?我睡不着啊!”
萬塵熄不打算理會,繼續打坐運氣修行,而蘇離沒得到回應,手使勁越敲越大力,甚至在門口開始唱歌了。
“我有一隻小毛驢~我從來也不騎~有一天我騎着……”他歌聲高昂嘹亮,下一刻,聲音又變得歡脫:“在山的那邊,海的那邊,有一隻藍精靈!”
見萬塵熄還不出來,他清了清嗓子哀唱:“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想起他~送的那些花~還說過一些撕心裂肺的情話~”
蘇離看過歌詞,但沒聽過曲調,唱得就很難以言喻,硬要形容的話,就是琴上放雪梨——離譜。
在唱到第三首的時候,終于有人忍無可忍,推開門破口大罵:“哪裡來的瘋子鬼叫!大半夜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蘇離一顆靈石扔過去。
那人接過一看,氣得罵罵咧咧:“你打發乞丐啊!你知不知道我是誰……”話都沒講完,又多了兩顆。
蘇離叉腰冷哼,一副“有錢就是可以為所欲為”的模樣,接連朝那邊扔上品靈石,扔到對方微笑拱手關門。
他清了清嗓子,剛要繼續嚎唱,萬塵熄出來了。
蘇離立馬換了副面孔,裝模作樣捋了把胡須:“萬道友,我新得了一壇好酒,為感謝今日之事,誠邀你舉杯共飲。”
萬塵熄:“不必了。”
蘇離:“哎呀人生苦短,不妨及時行樂。”
萬塵熄:“不必了。”
蘇離咬牙:“道友可是辟谷了?偶爾吃次五谷雜糧也無妨。”
萬塵熄依舊:“不必了。”
這死冰雕真油鹽不進啊!
蘇離一把按住要合上的門,他索性亮出最後的底牌:“我聽聞秘境内有把寶劍,此劍名為——霜華”。他故意拖長音調,果然萬塵熄滅聞言,波瀾不驚的臉上,罕見露出一絲裂縫。
啧啧啧,瞧這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蘇離掂了掂手裡的壇子,一臉笑得不懷好意:“道友欲知詳情,得陪我喝一杯。”
客棧窗外樹影綽綽,寂寥的街上看不到行人,幾隻野貓在月色下覓食。
蘇離拉着萬塵熄坐在大堂,把店小二喊起來添了燭火,又讓切了些下酒的涼拌菜。
不多時,店小二把東西端上來,蘇離推開白瓷小酒杯,嫌棄道:“去去去,拿大碗來。”
蘇離裝一海碗的酒後,迫不及待遞給萬塵熄,滿臉期待之色看着對方,手指按耐不住輕敲桌面,這是他興奮時常做的動作。
萬塵熄薄唇緊抿,像個冰雕端坐在那。
“快嘗嘗啊,可好喝了。”蘇離不斷出言鼓動,眼見對方不為所動,他不禁内心嘀咕。
不會是知道自己在酒裡下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