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西之地是一片蜿蜒的峽谷,懸崖峭壁間有數不清的洞窟,山間密林大多布滿瘴氣,荒山野地的生靈也稀少,久而久之就成了無人之地。
入了魔道被驅逐的修士,隻能來此聚集休養生息。
魔道不是指某種具體的修道之法,而是修士叛離正統修道之路,以一己私欲為核心,用怨氣、血肉、精氣和亡魂等來修煉的統稱。
在魔窟邪洞遍布的極西之地,講人性是可悲的,守禮法是可笑的,尊道義是可歎的。
混亂、殘酷、無序才是極西之地的常态。
過去千百年如是,直到某個入魔修士,如煞神般血洗極西之地,一統了魔窟邪洞。
他自封為魔教教主,設立多條規矩約束魔修,統領魔道七十二窟,與修真界形成對峙局面。
萬魔窟,極樂宴。
“主人!有要事禀報!”
一道急促的聲音打斷靡靡之音。
金碧輝煌的洞天府地内,撫琴的美人撥斷了琴弦,驚呼一聲,順勢倒在身側男人懷裡。
那男人側卧在玉石席上,玉面朱唇身若無骨,一雙桃花眼水光潋滟,竟比懷裡的美人更勾魂。
美人動情輕撫男人的眉眼,眼裡全是赤裸裸的愛意,男人端起一杯酒,漫不經心往下倒,美人引頸伸舌去接,粉嫩的舌尖沾染了水色,美人臉頰绯紅神色情動,指尖忍不住慢慢往下劃去……
跪在地上的死侍單膝跪地,偷偷看了眼面前香豔的場景,一時間犯了難。
啊啊啊啊怎麼辦!誰來救救我!
天殺的探子!什麼時候來信不好,偏偏這時候來信了,這種事興緻上頭了,誰還管發生了什麼?!
自己壞了主人的好事,明天不會暴屍荒野吧?
在他内心忐忑哀嚎中,終于,晏青舟倒完一杯酒,用蘇玉身上紗衣擦去手上酒水,才淡淡開口問道:“說,什麼事?”
死侍頓時如蒙大赦,趕緊将卷軸舉過頭頂,雙手奉上,晏青舟眼一擡,卷軸懸浮到空中,緩緩向兩邊展開。
一個英氣的少年引入眼簾,眉眼帶笑,恣意輕狂。
晏青舟猛地推開懷裡的蘇玉,坐直身子,眼睛死死盯着那幅畫像。
“哎呀教主,人家摔得好痛,您一點都不憐香惜玉~”
蘇玉捂腿嬌嗲了半天,都沒等來往日的哄話,他忍不住扯了扯晏青舟衣袖,對方一個眼神都沒施舍,眼裡隻有那個畫中少年。
他嫉妒得牙根直泛酸水,惡狠狠瞪了眼死侍,哪裡找來的黃毛小子,也配和他争教主?
死侍看也不看他。
蘇玉再次喊:“教主!你怎麼了。”
晏青舟收起那副畫像,起身理了理淩亂的衣襟,“玉兒,你先退下。”說罷就原地消失不見,留下氣得捶地的蘇玉。
在場衆人喝得東倒西歪,看見晏青舟原地消失了,連忙俯身低下頭齊呼。
“恭送教主!”
他們私底下偷偷用眼神交流——
某魔修:教主已經很久沒離開萬魔窟,這次離開是發生了什麼事?
某某魔修:你問我,我問誰?
接着奏樂,接着喝吧!
後山鏡湖。
蘇離躺在湖邊草地上,嘴裡叼着一根草杆,不着調兒輕哼着歌,旁邊架了一條用竹竿自制的魚竿,魚線和魚鈎不知道是哪弄來的。
“嗯哼~偷得浮生半日閑~”
蘇離小臂枕在腦後,草帽蓋住大半張臉,隻露出形狀好看的薄唇,一張一合繼續哼道。
“别人練功我釣魚~釣了半天一場空~哦哦,一場空嘞!”
“撲哧。”
頭頂響起一聲輕笑。
蘇離慢吞吞拉下草帽,眯着眼睛看這人是誰,陽光耀眼刺目,隻見對方身形單薄,膚色白皙勝雪,正彎下腰看蘇離,嘴角略含笑意。
蘇離問:“嗨,你小子哪位?”
晏青舟答:“虛霞真人。”
蘇離直言:“放你的春秋大屁。”
晏青舟聳肩:“既然不信,你還問什麼。”
“你識相就老實點回答。”蘇離撐起身子:“是個問天宗的都知道那老道閉關多年,先不說有沒有出關,也不可能是這副……”
他眼神上下一掃,把“妖孽長相”吞回去,繼而說道:“還有,我知道自己是長得挺好看,你能不能别一直盯着我的臉。”
晏青舟嘴角保持恰到好處的弧度,目光毫不掩飾地盯着蘇離的臉,蘇離的直覺一向敏銳,這人就像蟄伏水潭的蛇,幽冷的豎瞳在觀察自己。
晏青舟收回打量的視線,他朝蘇離伸出手,手指纖細修長。
“晏青舟。”
蘇離:“你是外門弟子?”
晏青舟:“你猜一下?”
蘇離沒接對方伸過來的手,直接小腿用力,“唰”一下站起身,拍了拍衣擺。
他站起來發現兩人差不多高,晏青舟骨架偏小,長相陰柔,純白的道服穿在他身上,穿出了邪魅的氣質。
晏青州收回手,笑問:“你在這做什麼?”
蘇離聞言撇了撇嘴,心想這不顯而易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