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合玉拿出的法寶是一面鏡子,就算戚予朝再沒見識,也看出那面鏡子乃是先天法寶,他怕是沒有一點兒狡辯的機會了。
然後那位大師兄便說,“我并非溯世鏡承認的主人,恐怕無法發揮溯世鏡最大能力。”
改變容貌的方法,隻是一種魔族的禁術,在先天法寶的力量下,顯得十分脆弱。
嶽瀾的臉上像被蒙了一層白霧,然後霧面微漾,白霧下的五官開始肉眼可見的發生着變化。
等到堂下兩人頂着同一張臉時,師合玉才臉色難看的說,無法再使用第二次。
嶽瀾當下便有些急,“不管怎麼樣,現在能證明我才是真正的嶽瀾了吧?”
幾位長老對視一眼,才道,“雖能證明你的身份,但你畢竟和魔修接觸,現在卻還活着,為了防止你與魔修串通,現在将你二人一同收押,待查明真相後,再做定奪。”
戚予朝差點兒笑出聲……
一群道貌岸然之人。
隻有嶽瀾這樣的人,才會傻傻覺得,正道之人就是絕對的秉公執法,會還他公道。
……
靈汐宮的地牢很潮濕,大冬天的,就更是濕冷得不像話,寒氣一個勁兒的往骨頭縫裡鑽,哪怕是在萬魔窟的那七年,戚予朝也沒經曆過這樣的濕冷環境。
身上的傷口原本流着血,不過很快也凝成了血色的冰塊兒。
刑訊堂的人對他用了刑,想逼迫他招供其他卧底的身份。
他哪兒知道,他又不是多麼重要的人物。
等到夜深人靜,刑訊堂的人都離開後,戚予朝輕聲問,“你在嗎?”
地牢裡安靜得隻能聽到風穿過牆縫的呼嘯聲。
他等了很久,最後失落的低下頭。
靈淨依然沒有任何動作……他已經隐約感覺到了不妥。
差點忘了,這裡并不是真實的世界,他什麼也做不了,改變不了,不應該讓人徒留希望。
魔修的身份,便注定了少年的下場,他若是心軟,也許會害了更多無辜的人。
就像之前與琴師說的那樣,殺他一人,能救千萬人,便是值得的。
而且……
靈淨并非秘境認定的有緣人,趙楊雖然占了個名頭,但他在靈汐宮的身份也見不得光,自然也幫不了他。
靈淨長歎了口氣,努力用理智克服自己的感情。
三日之後,戚予朝已是遍體鱗傷,身上幾乎沒有好肉。
靈淨心裡說不出的難受,哪怕他自己受過比這更重的傷,也曾無數次面臨瀕死之境。
也許讓他難受的,并不是少年所受的皮外傷,而是少年的态度——
自從第一天,少年問他‘在不在’,而他沒有回應後,他就沒有了任何情緒反饋。
痛苦也好,寒冷也好,他都沒有任何反應,就好像喪失了身體的感官,沉浸在了另一個世界裡。
有些人,在内心過于痛苦時,會陷入自閉的情形中,也就是完全關閉對外界的感知。
但是少年明明不是這樣的情況,他在最初被審訊時,明明還是有反應的。
平生第一次,靈淨竟産生一種後悔的情緒,可他現在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與少年溝通了,他嘗試在少年面前的牆上留字,可是封閉了自我感知的少年什麼也看不見,他隻能将字擦去,免得再被其他人發現。
思索片刻,靈淨還是決定,先去找到趙楊,再和他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個機會,把少年帶出地牢。
靈淨完全已經忘記了,他一開始的目的,是把這個可疑的魔修殺掉,以絕後患。
就在靈淨離開後,地牢裡又來了另一個人。
刑訊堂的弟子看見來人時,還愣了一下,光風霁月的大師兄,為什麼會到這濕冷髒亂的地牢來?
不過他們這些弟子,自然是不可能去置喙宗門大弟子的行為的,還是老老實實的問好,然後聽候吩咐。
師合玉溫和的笑了笑,道出了來意,“師尊讓我來審問一下這個魔修,你們先下去吧,我和他單獨聊聊。”
師合玉沒有撒謊,他确實是奉師命來審問戚予朝的,溯世鏡沒有認主,要使用的話,需要一些特殊的方法,他不願被其他人窺見,便故意将人支走。
那些弟子離開後,師合玉皺着眉頭,緩走進牢房。
牢房深處,那魔修少年被束縛住雙手,吊在梁下,他低垂着頭,明明看不清容貌,卻依舊讓師合玉心頭一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