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晉瀾這話問的突然沒給蘇母一點反應和思考的時間,蘇母猶如一盆冰水直接倒在了自己身上,凍的她不住地寒顫。
蘇母臉上的笑意頓時僵住,手一抖,手裡的水壺滾落在地,裡面的水從壺口汩汩流出,濕潤了周遭的草地。
蘇母很快反應過來,慌忙低頭去撿壺,一邊掩飾自己的表情,一邊僵硬着聲音語無倫次的道:“小葉,喝水,多喝點水,這水裡放了冰糖,可甜了…”
說着把水壺往葉晉瀾的方向遞過來,可是由于慌亂,手抖的不像樣,沒等遞到葉晉瀾的跟前又掉落在地,蘇母愣了下,又匆匆的低頭去撿。
她甚至都不敢去看葉晉瀾,當年的事是她們對不起葉晉瀾,如今卻是葉晉瀾把她們拉出泥沼,每每想起當年的決定,她都羞愧的不敢見葉晉瀾。
葉晉瀾看着抖着手幾次都沒把水壺撿起來的蘇母,心裡一沉,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他沒管還汩汩流淌的水壺,握住蘇母的手:“媽,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蘇蘇不記得我們之間的事情了?”
蘇母低着頭不語,早已紅了眼眶,她本想着那些忘恩負義的枷鎖她自己背着,隻要女兒能幸福就好。
可是.. 可是紙包不住火,葉晉瀾還是問了過來。
“媽,我和蘇蘇上島的那天晚上,蘇蘇問我我們以前是不是很熟悉,我當時以為她想起了以前,就問她想起了什麼?”
“結果她不但沒想起來還頭疼欲裂,最後甚至疼暈了過去。”
葉晉瀾頓了下:‘媽,我問這些不是追問以前,我隻是想知道以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以後該怎麼跟蘇蘇接觸,什麼話題是蘇蘇不能接受的。”
葉晉瀾的聲音微啞:“她那天的樣子吓壞我了,我不想在看見她那麼痛苦的樣子。”
葉晉瀾心裡已經有了最壞的打算,他知道他可能戳到了蘇母心裡最痛的那一點,可是去腐生肌這條路他必須走下去。
“媽,無論蘇蘇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我都能接受。”葉晉瀾平靜的道。
蘇母心裡又是一抖,她猜到了葉晉瀾的意思:“不,不是你想的那樣!”
葉晉瀾繃緊的身體微微放松了些,他剛才說的是實話,蘇和身上的任何事情他都能接受,他不會瞧不起她,也不會嫌棄他,他隻會心疼自責。
自責自己沒有保護好她。
蘇母冰冷的手指被葉晉瀾握着,身體因為葉晉瀾的話而慢慢的回溫,發黑的眼前好像也恢複了一些清明。
她擡頭去看葉晉瀾,葉晉瀾很冷靜,她用力的去看葉晉瀾的眼睛,那雙眼睛幽深卻幹淨坦蕩。她竟然無法在裡面找到一絲絲的惡意和隐藏。
蘇母自嘲的笑笑,果然這個世界上是有因果的。
蘇母抽回手,她已經冷靜了下來既然無法逃避那就面對吧。
“我可以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你,但是我有一個條件,這跟囡囡沒有關系,你要報仇也好要讨公道也好,都沖着我一個人來,不要怪囡囡。”蘇母聽見了自己空洞冷硬的聲音。
葉晉瀾沒說話,因為現在說什麼都是空。
蘇母冷靜了一會兒,擦了擦眼淚,眼神有些恍惚,那麼多年了,可是記憶依然清晰無比,回憶起來還是剜心的痛。
那一年囡囡才八歲,南省發現敵特,全城戒嚴,每個成年人臉上都是嚴肅的,連空氣都是焦灼的,唯有孩子們還是天真不谙世事的樣子。
八歲的蘇和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嘴裡的奶糖把她的小腮幫拱起一個小小的包,手心裡還抓着一塊糖,那是一會兒要給晉瀾哥哥的。
蘇母從摟上探出頭來喊:“囡囡,你去哪?”
小姑娘肉嘟嘟的臉上露出一絲緊張,小短腿用力倒騰跑的飛快,生怕她媽把她抓回去:“囡囡去找晉瀾哥哥呀!“
小姑娘的聲音奶聲奶氣的還帶着幾絲委屈,她已經好幾天沒看見晉瀾哥哥了,她想晉瀾哥哥了。
蘇母又好氣又好笑,這幾天南省被敵特這消息弄得人心惶惶,蘇父又因為參與研發一種新型武器被保護起來,已經十多天沒回家了。
蘇母怕這丫頭亂跑遇到危險,已經把她拘在家裡好幾天了,這幾天小丫頭總是試圖偷偷溜走找她的晉瀾哥哥,這丫頭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黏葉晉瀾,葉晉瀾已經十六了,壓根跟她這個年紀的小屁孩玩不到一起去。
不過許是家教好,十六歲的少年即使在不耐煩八歲的小丫頭,卻也把她照顧的很好,會面無表情的陪着她給布娃娃做新衣服,會無奈又縱容的陪她玩過家家遊戲,會一邊嫌棄她麻煩一邊又會寵溺的拍着她講白雪公主的故事哄她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