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色密布之下,一隊人馬緩緩行駛而來,随着一聲:“時辰到!”
鑼鼓聲沖天而起,驚飛了兩側樹上的鳥兒,肥胖的媒婆看着天邊的烏鴉啐了口唾沫,“呸,真是晦氣的東西。”
“你們手腳麻利一點,當心錯過了時辰,員外拿你們試問。”
幾個轎夫敢怒不敢言。
有一個膽大的,偷偷回頭看了一眼轎簾,恰巧這時微風吹起,那轎中新娘的半張臉隐隐約約露在外面,濃厚的妝容遮擋住了原來的面貌。
透過晃動的金鍊他好像看到了新娘緊閉着的眼睛,這人揉揉眼睛再看過去,簾子落下他看不到了。
再看看四周,心底不由的發毛。
“王姐姐,這張公子娶親怎麼挑了個半夜的時候?”
那媒婆瞥他一眼,“沒見識的莊稼漢,早就聽說這張公子頑疾纏身怕是沒幾日好活了,這不娶來沖沖喜氣,夜裡娶妻也是道士算的時辰。”
那人似懂非懂,又問道,“那要是張公子不行了怎麼辦?”
媒婆有些惱了,“你這是一張什麼烏鴉嘴!還想不想領賞了!”
不等她話音剛落下,前面急急跑來一個身穿白衣的家丁,“一刻鐘前公子已去世了,主母有令将這花轎直接擡往張家祖墳。”
那媒婆臉色一變,“這可使不得呀!花轎裡的還是一個活生生的大姑娘呢!”
“主母要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哪來那麼多話,銀子都收了按約将人送到便是。”
那家丁訓斥道。
媒婆看了看花轎又看了一眼那家丁,“這可不是多話,這是草菅人命的事!萬一被官府查到,是要掉腦袋的!”
“我甯可不掙你這三兩銀子,也不能白白害人家性命。”
她敲敲轎門,“姑娘,剛剛家丁來報說那張公子已經去了,你看是要你父母來接?還是先去哪裡落腳?”
沒有人應她。
“姑娘?”
媒婆将轎簾掀開,新娘的蓋頭落在了一旁,複雜的金飾遮住了一半臉頰,露出的手腕淌了一片血迹,媒婆顫巍巍的将手伸到她的鼻子下面探氣。
“死了!我的天爺呀!新娘子死了!”
吓得媒婆撲倒在地,遠處陡然傳來幾聲狼啼,配着這空曠的山谷格外滲人。
衆人哪裡還有送親的心思,一行人跑的跑散的散。
轎子裡突然傳來一陣響動聲,原本應該死去的女人緩緩睜開眼睛。
她跌跌撞撞走出轎子。
茫然的看着四周。
這什麼荒郊野外,她不是已經癌症晚期死了嗎?
伸手摸摸自己的頭發,又摸了摸自己的臉。
好家夥,這一手粉。
“夫人,夫人求你不要把我許配給别人,我願意一輩子都學規矩,再也不逃了,松哥生病了,送我回家吧,讓我去見一見他吧!”
正襟危坐的官家夫人,眼皮也不曾擡一下。
“果然是什麼樣的娘就生出什麼樣的女兒,才多大就開始男人男人不離口,都是一樣的下賤胚子。”女人旁邊的嬷嬷訓斥道。
“虧的從小把你放在村戶家養,若是在這府裡長大,指不定現在要被多少人戳脊梁骨,如今主母有用到你的時候,讓你頂着官家小姐的名義嫁個好人家,你卻嚷嚷着要回去?”
“那是我弟弟!”
那嬷嬷冷哼一聲,“不識好歹的東西還真把那窮地方當家了?”
不管地上的女子哭得有多凄涼,此刻周圍的人沒有一個心軟,正坐高堂的主母冷冷看了她一眼。
“來人,把她的嘴給我塞住,就算是綁也要綁上花轎。”
“求你了夫人!”
褚紅将衣袖掀上去,紅紅紫紫的條狀痕迹充滿了整條胳膊,這原主也真是可憐。
扯下自己身上的一段衣袖,手牙并用将自己手腕處的傷口系緊。
什麼吃人的時代,結個破婚都要把人逼死。
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喧嚣聲,隐隐約約的光亮像是有人舉着火把正在趕來。
顧不得再傷春悲秋,褚紅将頭上的發冠扯下扔到轎子裡,一把火将那紅轎子燒的更加鮮豔。
腳上穿着一雙極不合适的鞋,她跌跌撞撞往一旁跑去。
遠處好像有一隊人馬,在這大半夜的荒山野嶺裡能看到不是來抓她的人,那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咬牙忍痛往那處奔跑而去。
“禀世子,外面有人攔轎。”
停了片刻後,裡面傳來兩字,“轟走。”
還沒等有人來轟走褚紅,四面突然傳來一聲哨響,緊接着湧出幾個黑衣人,她身邊家丁裝扮的人唰的一下亮出了刀。
褚紅慌亂間鑽進了一旁的大箱子裡,外面傳來刀光劍影的聲音。
在這裡生活也太危險了吧,前有封建禮俗要吃人,後有黑衣刺客随便搶劫。
“世子不好了,他們将貢品搶走了!”
“追上去,一定要把貢品搶回來!”
等人聲漸退之後,褚紅才蹑手蹑腳的從大箱子裡鑽出來,還不等她走兩步,一把劍直直立在了她的脖頸上。
“你就是剛剛攔路那個人?”
身後傳來一道冷冷的男聲,話語間還帶着幾分怒意。
不等楚虹回答,他身後的侍女前來小聲彙報,“殿下跟丢了。”
“那可是陛下要用來祭天的貢品,如果事情傳回京都,那些言官不會放過王爺的,說不定整個王府都要被連累。”
另一個侍女擔憂道。
“一個破核桃罷了,就算是丢了,我也不信他們敢對王府下手。”
褚紅的耳朵聽得明白。
貢品核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