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已經死了,這樣的寬慰人心隻能寬慰到自己吧。
第二天蒙蒙亮時,褚紅将之前買的書生服飾換上,還給自己粘了兩撮胡子,今天這一出攤,市場價肯定會混亂,如今還沒有什麼根基,一下成為别人的眼中釘等到來日被使絆子時怕是沒有什麼還手之力。
等到她先偷偷賣一段時間,攢足錢之後像個龐然大物一般冒出來,這樣就算他們想除掉自己,也要多想一想能不能一口吞下。
褚紅推着小車從側門離開,二長街離這裡不遠,很快就可以到。
天大亮時,街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四處傳來小販的吆喝聲,一座接一座的房子上緩緩冒着青煙,這是城市裡難見的景色,這些人鮮活的并不像畫中的那麼呆闆。
“小郎君,你這樣可不行,你得會吆喝呀。”
褚紅從自己的感慨中回過神來。
“呦,你這是書吧,怎麼怎麼到街上來賣了呢?”
旁邊賣菜的大嬸一陣驚呼。
“家中貧寒,來補貼補貼家用。”
她說的謙虛,也不敢直接告訴她這是雕版印刷來的,萬一把她當成什麼會妖法的妖怪,那可慘了。
過來一個穿着長袍的男人,在褚紅的書攤前拿起書翻了翻。
“這書多少錢一本?”
褚紅想了想,裝作一副很茫然的樣子,試探的說道,“五,五貫錢。”
那人又擡頭看了他一眼,“一本?”
褚紅有些猶豫,難道這個價格對于寒門子弟來說還是太貴?
剛準備說一套,便聽到人聲。
“那給我來一套。”
褚紅用之前買過來的油紙将那人選的書包好,還沒等她遞過去,便又聽到人聲。
用來放錢的匣子,此刻已經滿滿當當,這期間銅闆落下的聲音就沒有停下。
“我當這是誰呢,白嫖到這裡來了?”
一道刺耳的聲音讓褚紅停了下來,她側頭一看便遇上了那天差點撞到她的書生,那人急忙将手上的書放了下來。
“韓行謙,你的臉皮怎麼這麼厚,連這種小商販的便宜都占,怪不得你爹流判三千裡,原來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話剛講完,一側同行的人便哈哈大笑起來,那溫潤書生面色绯紅,一時間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我爹是被冤枉的……”
他小聲的辯駁也根本沖不破另外幾人的嘲笑。
翟子路似乎覺得這些還沒有戳到他的脊梁骨,“你那老娘是不是還在替人縫洗衣服呢?”
一旁有人說着風涼話。
“家裡都窮成那樣了,你還科舉什麼啊?就你這樣還沒到京城半路就得餓死,不如早點去當個贅婿好好伺候婆娘。”
韓行謙氣的兩眼通紅,想走卻又被幾個人攔下。
褚紅握緊了拳頭,明明都是人,左不過是衣服穿的好些,吃的好些便能處處高人一等嗎?憑什麼一個人的自尊要被這樣傷害?
“有志者事竟成,如果可以決定自己的出身想必今天被攔下的就是諸位了吧。”
一身錦衣的公子看了過來,褚紅穿着廉價的長袍,頭頂的書生帽也比較破舊,能流落到抄書賣書的地步,想必也不是什麼很有學問的人。
“你這一句是誰教你的?”
知道他問的是什麼,褚紅絲毫不懼,“書上學的。”
翟子路拍拍手,“沖這一句,今日這事就算了,隻是下次我再遇你,你且小心。”
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褚紅感覺自己剛剛像是被毒蛇看了一眼渾身發涼。
翟子路大搖大擺帶着人走了,他隻是氣不過而已。
明明同樣是大赦天下,憑什麼他一個犯官之子什麼都不用做就可以去參加科考,而他這個商戶之子卻需要花大把的銀錢去疏通關系,好像他一點都不如韓行謙一樣。
褚紅将車上的四書五經包了一套遞給韓行謙。
溫潤書生沒有伸手去接,“他說的對我沒有那麼多錢……”
“九個銅闆。”
韓行謙睜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有幾本書做工不好,你要的話就給你打個折扣。”
韓行謙這才接過,對着褚紅俯身一禮,恭敬的将銅闆遞給她。
“今日多謝郎君為我解圍,翟子路好記仇,家裡有些勢力,郎君可要小心。”
褚紅點點頭。
直到韓行謙走遠,她點了點賣的差不多的書,又看了看自己的錢匣子,雖然日頭尚早,但是也得回去采買一些東西再招聘些人手尋找合适的店鋪。
旁邊的大娘盯着一本書看了許久,見褚紅要收攤,才學着剛剛那群人的稱呼弱弱的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