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隐隐約約從回廊處吹來,幂籬上的白紗微微飄動,翟子路靠在一旁的柱子邊,雙手抱胸,饒有意味看向白紗下隐隐約約的面容。
“原來是大少爺,投壺還是要小心些。”
前面引路那人出聲乍一聽還像是在替褚紅說話,先表明身份不就是想讓她不要生事嗎?
“怎麼會有女眷到大堂來?”
那人側過身子将褚紅露出來,“這位是歸月居的褚娘子,也是以後揚州書行的行長,方才是來拜會姥爺和諸位掌櫃的。”
翟子路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他朝着褚紅走過去,隔着一層細紗,如同珍珠蒙塵越發顯得美人朦胧。
“褚娘子?”
翟子路将手中的箭矢遞給她,“翟某剛剛手滑了,為表歉意讓娘子一籌如何?”
“歸月居雜事多,不便多留,還是你們自己投吧。”
褚紅懶得招惹這些不學無術的二世祖。
翟子路向左一步擋住了她的去路,褚紅向右他也向右。
“歸月居嗎?改天我們去照看照看你的生意怎麼樣?”
褚紅略有嫌棄的皺眉,不等她回話,翟子路一手伸過來做勢要拽她頭上的幂籬,褚紅整個人被驚的往後一退,一旁的老管家有些惶恐的攔翟子路。
翟子路被她的樣子逗得忍不住笑出聲來,“害怕抛頭露面就該好好在家呆着相夫教子才是,既然出來了又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隔着幂籬瞪了他一眼,褚紅繞過他快步走了,好在翟府沒有公主府那麼大,這麼幾個院子她還是認得路的。
老管家匆匆跟上去,“褚娘子勿怪,我家少爺心腸是好的,就是年紀還小有一些不懂事。”
褚紅不和他搭話,腳下不停,長得都比她老算什麼年紀小?
“生氣了,絕對是生氣了。”徐選舒從一旁走過來。
“才剛一見面你就這樣欺負她,她肯定最讨厭你了,到時候願賭服輸也讓我們見見魏行首的美豔。”
翟子路滿臉不屑,“那也得她看得上你們才行。”
褚紅看到翟府送來的文章時就想起那個浪蕩子,一股無名邪火讓她隻想罵人。
在整理那些文章時,突然想到要不要自己偷偷給他加一句話,就寫王侯将相甯有種乎,到時候熱熱鬧鬧看着他們家滿門抄斬。
算了,萬一到時候查出來是她印制的書好像也不太好。
思來想去謝行謙覺得這事還是要跟褚紅說一聲,如果那天他沒有看錯的話,撿起玉佩的那個公子就是當初買酒的那位世子。
久聞梁王骁勇善戰,獨子亦有其父風采,想必不是什麼好招惹的。
還有翟子路,那幾個人近日總說什麼女掌櫃女掌櫃,想必也沒有安什麼好心,他得讓褚紅小心一些。
謝行謙來找褚紅時剛好撲了個空。
“姐姐上午便往城南去了,估計是看新書制的如何了,不如韓哥哥在這裡等一下,應該馬上就回來了。”
金蘭招呼他上二樓坐,韓行謙心下有些不安,卻也說不出緣由。
小卓端上來一壺好茶,見韓行謙滿目愁容還貼心安慰道,“每當有新書要制的時候,掌櫃都會去城南看一眼的,按以往來看等她回來剛好可以趕上午飯。”
韓行謙點點頭,翻開一旁的書卻怎麼也看不下去,等到日頭偏西還是沒有一絲褚紅的消息。
“掌櫃,我們之前交易的可不是這個價格,怎麼現在突然漲價?”
褚紅在一家紙坊裡看着眼前的契書出聲問道。
若是按照這上面的紙價來,她這不是印一本賠一本?
“這不是大勢所趨嗎?現下肉也漲價鹽也漲價,這紙價自然也是要漲一漲。”
好牽強的解釋。
“可是……”
不等她把話說完,那掌櫃便去招呼迎門而進的人。
“褚娘子也在這裡啊?”
褚紅沒有認出來,尴尬點點頭,看這樣子似乎是書行裡的商戶。
聽了那做紙掌櫃報的價後,那人也來氣,“我家一直在這裡拿貨,什麼時候這價格就離譜至此?你還不如光明正大去搶來的合适!”
“你這是什麼話,誰不知道書行遍地黃金,我這紙錢哪能跟你們比!”
商戶冷哼一聲看了褚紅一眼,似乎還想再罵上兩句,卻揮揮手“罷了罷了,你若非要擡價,那我便隻能另找其他地方去買了。”
褚紅連忙跟了上去,“不知這位掌櫃可曉得還有何處的紙會便宜一些?”
那掌櫃看她一眼,攏了攏袖子,“念在你将制書秘法告訴我們的份上,我也不吝啬。”
他回頭看了一眼那造紙坊,滿臉不屑,“這造紙坊這麼小怎麼可能供得起揚州這麼多家的紙,他也是從外面收回來的,你可以去徽州看看,那邊幾乎家家戶戶都會制紙,就是路途艱險,常年有山匪占道。”
那掌櫃瞥了一眼褚紅,“你一個女子……還是老老實實買他的紙吧。”
褚紅不是疑惑這番話的真假,徽州的确山路陡峭,隻是為什麼揚州的紙價突然會上漲?
“褚娘子,怎麼今日有雅興到城南來了?”
翟子路從她站在那裡時就在二樓看到了,他雙手撐在窗邊,正從上往下看她,一旁的魏行首就依在他的肩上。
褚紅擡頭時就看到這麼一副輕挑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