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怕被那家老爺找上門來要人,既然你要走,那就給你多塞些東西走遠一點,别到時候被抓了還要連累我。”
這一番話聽完,魏悠悠更火冒三丈,“好啊,你是巴不得我快點被抓走吧!”
她将身上背着的包袱往地上一扔,“既然你想我快點走那我偏不如你的願,我偏要賴在這裡!”
不等魏悠悠再生氣下去,褚紅突然笑了兩聲,俯身将地上的包裹撿起來,輕輕拍去上面的灰塵。
“如果我怕麻煩就不會把你帶回來了。”
聽罷後,魏悠悠的臉色這才好了一些。
“不是我故意不走的,我和幾個姐妹出城門的時候恰巧遇到了翟子路,我怕他将我認出來才又自己折返回來的。”
二人一同并肩走在長廊上,魏悠悠從身上的錢袋子裡掏出一錠金子塞給褚紅。
“不白住你的,我早晚是要離開的。”
褚紅點點頭,看着手裡的那錠金子沉思。
倒不是怕她白吃白喝,隻是揚州現在物價狂漲,名妓贖身,怎麼看都像是風雨欲來。
褚紅來歸月居取東西時恰巧被一旁來喝茶的徐州堵在了二樓。
她差點沒認出來,徐州身上穿着尋常的粗布麻衣,全身不見一絲金銀,雙眼浮腫卻不見頹廢。
不會這麼快就破産了吧?徐家這麼薄弱?
“這人已經在歸月居待了好些時間了,每天點壺茶配薄餅一坐就是幾個時辰,以往都安安靜靜的坐在一邊,不知今日怎麼突然如此輕浮。”
小卓在褚紅耳邊輕聲嘟囔。
“褚娘子!這《逆命》可有第六冊啊?”
他手上拿了一本書,将封面露出來給褚紅看。
“徐掌櫃。”
褚紅輕輕一禮,嘴角挂上一絲淺笑,原來是上頭了。
“第六冊倒是有的,就是訂單太多還沒來得及印。”
聽到有續冊後徐州滿意的點點頭,臉上卻出現了些不滿,“既然人手不夠,那就多招些人手呀,趁着現下有人看,還不加急印這冊,怎麼能連這樣的商機都把握不住呢!”
“您說的是,隻是眼下沒有那麼多紙墨,我一介女子又不能獨自前去徽州進貨,望您見諒。”
徐州摸摸胡子,看了一眼褚紅,又看了看手上的書,“你自己不能去就雇镖局去嘛,雖然有镖費,可徽州的紙墨總要比揚州便宜些。”
這确是個好辦法,褚紅還真沒想到,走一趟镖雖說時間有些長可總比直接從揚州買來的劃算。
徐州見她沉思,又陰陽怪氣起來。
“我們這些老胳膊老腿的掌櫃難道便能翻山越嶺不成?你連這些都想不到,虧得還能将歸月居拉扯起來,合着這力全用到打壓我們身上去了?”
褚紅向小卓使眼色讓他拿些好茶好點心來。
“徐掌櫃您說的是,不知您可有合适的镖局推薦?”
徐州認真思索了一番,“若是論行裡的評價,鎮遠镖局是最好的。”
然後他又搖了搖頭,故作惋惜,“可惜現在也不景氣。”
褚紅給他添上一盞茶,徐州繼續說下去。
“聽說年前那镖頭陪妻子回家探親時被仇人追殺,一家老小無一活口,隻有他命硬從懸崖上摔下來被挂在了樹枝上,路過的農戶将他救了回來。”
一般有這樣曲折的故事,這個镖頭肯定厲害,而且交友廣泛。
畢竟尋常農戶哪裡還會救命?說不定就是一個隐藏的絕世神醫!
褚紅找到鎮遠镖局的時候,面前大門緊閉,她輕輕敲了敲,沒有人應反而蕩下來一層灰。
“要不我們回去吧,誰知道那徐掌櫃的話是不是在诓你。”
自從上一次褚紅回來那麼晚之後,每回出去小卓一定跟着她。
“就算是在诓我也得先見見人吧。”
褚紅将門輕輕推開,“打擾了,請問武镖頭在嗎?”
屋裡空蕩蕩的,一旁的桌椅都有些陳舊,角落裡還布滿了蛛網,窗戶也沒開,顯得裡面陰森森的,小卓躲在褚紅的身後,他偷偷四處張望着。
突然像是看到了什麼東西,小卓拍了拍褚紅的肩膀,“掌櫃,快看那裡是什麼!”
褚紅看不清楚,她咽了咽口水往那邊走着。
“該不會是個死人吧……”
隻見那人頭發披散,穿着單衣倒在桌子上,乍一看像是像是個死人。
等褚紅湊近了之後就聞到一股濃重的酒味,她輕輕敲一敲桌面,“武镖頭?”
那人慢慢擡起頭,露出滿是青茬的下巴,有些疑惑的看着褚紅。
“我是想請您走一趟徽州的镖,武镖頭可有時間?”
像是完全清醒過來,武茂冷哼一聲拿過一旁的酒大口灌進喉嚨裡。
這個不是當初撞向她車的那個大叔嗎?
見他也沒說不應,褚紅将一錠銀子放在桌面上。
“我是歸月居的,誠心想請您押镖,如果您同意的話這個就當做定金了,如果不願意就做買酒錢吧。”
出門的時候小卓忍不住小聲抱怨,“他又沒說接掌櫃的這不是在白給人送錢嗎?”
“武镖頭重情重義,不過是一頓酒錢。”
褚紅并不是很在意,如果他不接的話可以找下一家,隻是有些不忍心。
好不容易活下來的人卻要承受日日夜夜的思念,不敢讓自己過得太好又不敢就這麼死掉。
褚紅在院子裡專心刻自己的雕版,金蘭待在書房聽夫子傳教,最閑的就是魏悠悠了。
她蹲在一邊看着院子裡不着粉黛的身影,偷偷朝那邊扔小石子,見褚紅依舊不理她這才覺得無聊,自顧自生悶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