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無憂聽到“蝦蟆功”三字心中一涼,這不是“西毒”歐陽鋒的獨門功法嗎,怎麼她這義父也會?但她是絕對難以将傳聞中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大魔頭與面前這位失魂落魄,卻如同孩童般天真的老者聯系起來的。隻道會不會是有什麼别的因由?是了,義父曾說自己的天下第一被那歐陽鋒所奪,那他必然是見過歐陽鋒的,想來二人必有什麼不為外人所知的複雜聯系。她見那蝦蟆功精妙非常,威力無窮,又正合她武功大開大合的剛猛路子,自然十分想學。但想到自己若是将來用歐陽鋒的蝦蟆功勝過了他,又會不會被人嚼舌勝之不武?又轉念她平素向來自重身份,要堂堂苗疆聖女蹲在地上“咕咕”學蝦蟆,卻也是強人所難了。
但很快秦無憂就打消了疑慮,自己行事乖張,用的邪門秘術不盡其數,哪曾管過他人是怎麼想的,生死交鋒勝者得生,敗者即死,怎能為了面子放棄學習這絕世神功的大好機會?便欣然答應,那老者便也興高采烈的将蝦蟆功的入門心法教給了秦無憂。那蝦蟆功本是歐陽鋒獨步江湖的絕頂功法,奧妙精微,變幻無窮,内功修習艱難無比,稍有不慎便輕則走火入魔,重則吐血而亡。是以他連親兒子歐陽克也不曾傳授。但秦無憂天賦卓絕,豈是歐陽克能比,稍微思索便将口訣心領神會,練得有模有樣。歐陽鋒看到自己剛收的“閨女”如此聰明,自然喜不勝收,正要将蝦蟆功的要領訣竅傾囊相授,卻被秦無憂打斷。秦無憂向來心思缜密,心想那郭靖黃蓉救過柯鎮惡來以後必然不肯善罷甘休,這鐵槍廟離那湖畔不遠,又太過顯眼,若二人前來尋仇可當真不妙。于是便要拉着歐陽鋒去她的山洞中避難。
二人到達山洞後,秦無憂看到山洞之中還是輝煌奢華,但自己的魑魅魍魉卻被郭靖夫婦打壞,不由悲上心來。那洞中本隻有一張石床,秦無憂久居苗疆對中原禮數并不上心,隻道她與那老者情同父女,又不做那苟合之事,便同睡一張床有何不可?但那歐陽鋒雖然瘋癫,對這些事卻十分在意,他對秦無憂的感情也是純純的父女之情,沒有半點邪念,縱使有時對她摟抱也十分注意不碰到敏感之處。便在夜裡跑到洞外的樹上去睡,待秦無憂醒來以後再回洞中教她武功。而秦無憂在練罷武功之際也給歐陽鋒梳洗頭發,又改扮到鎮上去給歐陽鋒訂做了幾身像樣的衣服。待歐陽鋒梳洗已畢,換上新衣,真好像改頭換面一般變成了一位翩翩老者。他高鼻深目,目光如電,雖然言語之中還是異乎常人,但卻英氣勃勃,風度氣質實在不凡。歐陽鋒這幾年穿衣服随便慣了,弄的身上破破爛爛盡是泥污,但換上秦無憂給他做的新衣服後卻十分愛惜,縱使上樹睡覺也要輕手輕腳,免得弄髒了衣服。這可逗的秦無憂前仰後合,笑着說道:“爹爹無妨的,這衣服您盡管去穿,穿舊了我再給您訂新的。”歐陽鋒卻把頭一偏,說道:“這可是閨女給我做的,怎能跟以前那些破衣服似的那麼随便。”不由得讓秦無憂更加感動,心中更是暗喜能認得這麼一個好義父。
就這樣秦無憂每天跟歐陽鋒拆招練武,功夫不知不覺大有精進,更勝從前。歐陽鋒歡喜不禁,又将自己在白駝山鑽研的養蛇煉毒之術盡數教給了秦無憂。秦無憂不知那是白駝山的秘技,隻道自己這義父在毒功方面也深有研究,便日夜與他攀談毒理。這二人的毒術本來不相上下,五毒神教的毒術重在詭奇邪門,有的意在奪人心智,有的意在毀人内力,用處五花八門。而白駝山的毒術卻重在陰狠猛厲,意在出手便取人性命。他們本來用毒之術就已臻絕境爐火純青,又加上天賦奇絕聰明絕頂;竟融會貫通,互補不足,均收獲良多。
後來歐陽鋒又要傳授秦無憂自己逆練九陰真經的心得。但秦無憂也是武學大家,當即便覺察出這“九陰真經”運行倒逆經脈,詭異不通。便不敢冒險嘗試,隻看歐陽鋒身行口誦,心中默默記住,卻從不肯練。歐陽鋒勸說過多次,看到自己義女實在執拗,加上自己對她疼愛有加,怕她練功出岔走火入魔,便也做罷。
歐陽鋒見到秦無憂跟手上那條白蛇親密無間,每天逗弄喂食,心道這閨女真随爹,也是個愛蛇之人。于是一次趁秦無憂跟白蛇玩的時候悄悄把自己的赤練蛇放了出去。那秦無憂本跟白蛇逗趣,突然看到義父的赤練蛇遊了過來,以為是他又犯了瘋病讓這蛇兒跑走了,心下便想要趕緊把它收住,不然義父知道自己的蛇跑了不知該多傷心呢。她常年與這些蛇蠍毒蟲一類作伴,當然精通訓蛇之道。便輕輕打了個呼哨,那赤練蛇聽了也乖乖的爬到她另一隻手上。這時那白蛇也發現了這赤練蛇,竟離開秦無憂向那赤練蛇遊去。嘶嘶的發着歡快的聲音。秦無憂氣到:“長庚你這個小畜生,真不知說你什麼好了。”卻也沒攔着,隻看到這兩條蛇一開始隻是互相嗅一嗅,嘶嘶幾聲。後來越靠越近,纏綿在了一起。秦無憂的白蛇長庚本是一條母蛇,而她也一眼看出那條赤練蛇也是一隻母蛇,心裡不知寵物随主,看到長庚竟與一條母蛇纏綿悱恻,不由得笑了起來。但轉念想到自己的莫愁姊姊,心想自己對她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呢?她為什麼去了多日還不回來,不由得黯然神傷。
歐陽鋒本來想閨女看到那赤練蛇必然是心生歡喜的,不料轉眼瞧她神色傷感,不由心中失落。便輕輕拍了秦無憂肩膀一下,柔聲問道:“好閨女,怎麼不開心啊?”秦無憂看到義父趕緊收起了剛才的神色,輕快的笑了笑:“想到了一個故人,對了義父,剛才你的蛇跑到我這兒來了,你以後可要看好它,别讓它再跑丢了。”歐陽鋒笑着說:“好閨女,爹爹之前腦子不好用,虧待它不小,讓它陪着我挨餓受凍。直到碰到你才想起它還在我兜裡。”然後他看了看那赤練蛇正跟白蛇纏在一起情意綿綿,便又笑着說:“不如爹爹就把它送給閨女吧,瞧着閨女也是愛蛇之人,一定能照顧好它的。”
秦無憂本來看這赤練蛇毒性狠辣,又生的華美嬌豔,跟自己的白蛇真是天生一對兒,自是喜歡的緊,聽說義父要将它送給自己,高興地手舞足蹈。她又轉念想到自己已經有長庚為伴,而自從認識李莫愁以後,她什麼好東西都想先給莫愁姊姊,今日看到這赤練蛇真能與李莫愁相配。但害怕李莫愁并非喜歡毒物之人,到時自己一片心意在她眼裡反成累贅。但覺得還是要送與李莫愁試試,縱使她到時不收也沒甚大礙。便擡起頭,用水靈靈的眼睛望着歐陽鋒:“多謝義父相贈,我實在太高興了。隻是我已有長庚相伴,而我的一位姐姐卻還沒有寵物,不知能否将這赤練蛇轉贈與她?”歐陽鋒本來看秦無憂高興頗為得意,但轉眼就聽她說,要将自己送的寵物轉贈給一個素未謀面的女子,不覺心中大為不快。但看到閨女明眸如水,一臉的期待,不好意思違了她的心意,便悻悻的說:“既然說送給你了,你要再給别人我也管不着。”但接着秦無憂便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讓歐陽鋒立刻一掃心中不快,又哈哈大笑起來。
光陰似箭,幾個月很快過去,秦無憂已将歐陽鋒能記起來的本事學得個十之七八,她的蝦蟆功用出來也有歐陽鋒四五成威力了。因為每日忙于練功,又有歐陽鋒陪她解悶,雖然心中還是極惦念自己的莫愁姊姊,卻不似之前自己一人時苦苦相思。一日她正在運轉□□功的心法,突然心中一陣唐突,身體内的母蠱不住翻騰。直覺渾身氣血凝滞,胸中一口血馬上就要吐出。若不是歐陽鋒眼疾手快,度功幫她護住心脈,她怕是真要走火入魔吐血而亡了。歐陽鋒正自詫異自己閨女怎麼有此異變,隻見秦無憂癡癡的喊道:“莫愁姊姊,莫愁姊姊有危險,我要去找她”。說着也不顧自己身體突然運轉輕功要往洞外奔去,卻突然眼前一黑昏倒過去。
秦無憂再次醒來時,眼前是歐陽鋒滿臉大汗的憔悴面容,好似蒼老了好幾歲一樣。問過方知自己昏迷的幾日是他一直在為自己傳功療傷。本來心裡無比感動,但是她幾日前感受到子蠱出世,必然是李莫愁那邊有了性命之危,不敢耽擱,便關切的向義父問道:“爹爹替女兒傳功必然累壞了吧,但請爹爹恕女兒不孝,我那位姐姐現在生命危急關頭,女兒要立刻趕去救她。爹爹先在此休息,待女兒回來一定助爹爹療傷。”歐陽鋒輕笑道:“無妨無妨,救人要緊,爹爹隻是用功過度恢複幾日便好了,隻是,隻是這要與你分開了實在舍不得。”說着便流下淚來。秦無憂雖然于心不忍,但現在心急如焚不能拖延,便柔聲向歐陽鋒道:“爹爹多多保重,一定在此等女兒回來。”說罷從自己箱子裡拿了些必備用品,便帶上玉箫和紅白兩條小蛇向山洞外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