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栀清先前偷偷溜出去玩的次數太多了,所以這次回府,他下意識的要走後門,後知後覺自己并沒有做什麼錯事,根本不用走後門。
他從馬車上下來,看到許久不見的沈父站在門口,就這麼平靜的望着他。
一個非黑非白的謀臣,眼中多了些動容的父愛。
此刻,沈父不在是那個站在高堂之上手握重權的國相了,他隻是一個心疼兒子的父親。
“阿爹……”
沈栀清看到這個樣子的沈父,眼睛有些濕潤,就像是小時候一樣,幾步走到了沈父的面前,沒有忍住抱住了沈父。
沈栀清幼時很喜歡撒嬌,大概知道自己模樣生得好,又是家中年齡最小的,誰都會讓着他、寵着他,所以隻要他撒撒嬌,就能得到他一切他想要的。
沈父輕輕地拍了拍沈栀清的後背,“回去吧,好好歇着。”
他注意到了沈栀清脖頸上紅中帶着一點紫的咬痕。
沈父明白所有,隻是沒有戳破。
有些時候,既然無法改變,便知能揣着明白裝糊塗。
沈父轉過身,看到了站在院落裡的沈道安。
沈栀清清楚脖頸上的咬痕很難遮掩,亦就不遮掩了,他對上沈道安的眼眸,輕聲道:“哥哥。”
沈道安今日看上去有些疏離,他隻是微微颔首,并未上前,身上好似沾染上了他才從戰場上退下來時的陰翳的蕭殺,讓沈栀清覺得有些陌生。
“阿爹,二哥呢?”沈栀清想起來自己許久都不見二哥了。
沈父眸光微微一變,和從前一樣,他不想要沈栀清在權力的争奪中陷得太深,“你二哥有他的事情要忙。”
“你院中的啞奴對你倒是十分的忠心。”
這些天,沈栀清不在府上,沈父常常會來到沈栀清的住處,見到啞奴的次數就多了起來。
平日裡啞奴也會去做一些粗活,府上的下人多,沈父很少會去在意他們,更加不會去在意一個啞奴。
沈栀清沒有想過沈父會突然提起啞奴,因為啞奴的存在太不起眼了。
正想着這件事情,他來到自己的住處,卻發現本應該在屋内等他的啞奴不見了。
他回府的事情,宮中的人應該提起那知會過府上,不然沈父也不會早早得在等他。
沈府上上下下的人都應該知曉這件事情,啞奴不會在這個時候去别處。
啞奴不在了,他的院中多了面生的下人。
沈栀清一看就知曉這是沈父的安排,他下意識轉眸看向沈父,“阿爹,啞奴呢?”
沈父眸色暗了暗,他讓那些下人先退下,“我将他安排到了别處。”
沈栀清想到啞奴老實可憐的樣子,眉頭微微一擰,“您将他安排到了哪裡?”
沈父略有些淩厲的視線落了過來,他雖是言官,但是為官這麼多年,他的手上不可能不沾染一條命,他身上有戾氣,隻不過平日裡都藏了起來。
“栀清,你的事情,我原是不想要過問,但是凡事講究一個度,失了這個度,就得不償失了。”
沈父語重心長,他知沈栀清不喜這個大道理,更不喜歡那些條條框框,所以他很少對沈栀清說這些,除非他們的存在威脅到了沈栀清。
沈栀清輕抿一下淺色的唇瓣,天氣漸暖,他身上的衣衫卻不見減少,“阿爹,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啞奴來了之後,你将自己院落裡的所有下人遣散了,獨留下他一人,他知道你的事情太多。”
“可就這樣……”
沈父打斷了沈栀清,“若是我說,啞奴是太子萬俟幕唯的人,你還會護着他嗎?”
沈栀清怔住了,難以置信的看着沈父。
在此之前,他從未想過對他忠心的啞奴會另有其主。
沈父走到沈栀清的面前,替他理了理有些淩亂的領口的絨毛,“栀清,為父最疼愛的就是你,如果未來有一天有人用你的性命要挾為父,為父可以為了你什麼都不要。”
“但是為父不想要有那樣的一天,所以對你有所威脅的人,就必須鏟除。”
“人有生老病死,就有聚散離合,你且當他回了老家吧。”
沈栀清瞳孔微微一縮。
阿爹既然這麼說了,就是打算要了啞奴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