沢田綱吉的腦子從回家那天起就開始混亂了。
有人湊到他的眼前,罵他是個懦夫,給了他一把槍,要他去死。
——現在這個世界可沒人能殺得了你。
蘭花一如既往欠欠的聲音在他的腦子裡回蕩。
他看見被蘭花被燒得隻剩下半根主杆和一些帶血的根,像小狗可憐巴巴縮在他目之所及的角落。
恰巧打開身體某種開關的沢田綱吉看到對方已經掀不起一絲情緒波瀾了,他的心和頭腦像是都被投放進熱水裡,暖乎乎的想睡覺,但又強撐活人樣的繼續行動。
蘭花故意刺激他說,剛才那個被拖走的是你爸爸。
沢田綱吉沒理會它。
一群全副武裝的人員很快将他清出了條路,他們甚至專門為自己打造了一個全封閉透明的籠子,防止他不小心傷害别人。
“這就想收集寶可夢一樣,什麼級别的寶可夢就用多好的精靈球,你這估計是大師球往上了。”
沢田綱吉不想理它,他跟随穿白色防護服的人走進囚籠,主動帶上了手铐,全封閉固定在桌子上的手铐,連一絲火光都透不出來。
有人問他,在家的這幾天都在做什麼?
他說,他打開家門,外面就是森林,他找到一個大城堡,那裡有很多大人和小動物,他就在那裡玩,等回家了,就發現門鎖住了。
“我開不了門。”沢田綱吉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眼前一小片地闆,“我嘗試用火燒開,門被燒壞了,我就進屋找媽媽,可是我找不到她,到處都找過了,我就下樓,看到了爸爸。”
“小朋友,你不要害怕。”
“我們是來幫你的,我們是你爸爸的同事,以後說不定,我們還會再見面呢。”
“有什麼困難你說出來,我們來幫你解決,這件事情很嚴重哦,我們也找不你媽媽到哪裡去了,所以你能告訴我們你最後一次看到她是什麼時候嗎?”
“……”沢田綱吉已經保持同樣的坐姿很久沒有動過了,但他的眼睛抖了一下,像是陷入了痛苦的回憶。
“我、我、我記得……”他忘記了如何呼吸,大口大口的吸氣,“媽媽她、她在廚房裡,在煮什麼……我不知道,我當時很快就出門玩了。”
“你還記得你出門玩的時候是幾點鐘嗎?白天還是晚上?”
他聽見鍵盤快速地将他的口述記錄,那個聲音的主人是個女人,她平靜且冷漠地将資料遞到自己的面前,被燒毀的房屋照片,還有一堆他看不清的數據。
沢田綱吉覺得自己的頭要炸了,他又聽到了蘭花的笑聲,它說,他們認為你是在撒謊。
“我沒有!我沒有騙人!”他想跳起來大喊,鐵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他跌回座位。
“小朋友要說實話哦 ,不然我們沒辦法幫你找到媽媽了。你難道不想她嗎?”一個男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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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說了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她去哪裡了——”他痛苦地蜷縮在座椅裡,發出小聲的啜泣。
對面沒有了聲音,純白的房間陷入死一般都沉寂,等沢田綱吉停止啜泣,聲音再度響起。
“那我們來說說你發現自己身上開始着火的事情吧?”
“……”
“……你願意告訴我們嗎?”
沢田綱吉終于擡起頭,長長的額發模糊他的眼睛,但對面的兩人不約而同地屏住呼吸,他們都感覺到令人不安的注視感,像是叢林裡的野獸,随時都會将他們撕成兩半。
“哈哈!”一聲笑打破了緊張的氣氛,蘭花的身上流淌出黑紅的血水,“他們都怕你殺了他們。”
沢田綱吉終于把視線對焦到那個角落,他近乎麻木地低聲問:“你們看不見嗎?”
“看不見什麼?”兩個成年人警覺立刻轉頭看向身後的角落,門外也傳來慌亂的腳步聲。
蘭花開始搖搖晃晃跳起舞,它哼着自編的小曲唱道:“那些聽不見音樂的人——”
兩人之中甚至有一個掏出了手槍,卻連射擊都不敢。
“小朋友你吓唬哥哥姐姐可沒意思啊……”
蘭花唱出下半句:
“——以為跳舞的人都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