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一個人揚起幸福的笑的價格是2000日元。那麼他要付出多少才能讓自己的爸爸開心?
沢田綱吉張開了嘴,聽見一聲輕歎。
“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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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總是對自己失望。
沢田綱吉記得在飯桌上,一隻蚊子冒出來,跳到他的鼻頭,比害怕先一步來的是眼淚,四肢張牙舞爪揮動,他記得媽媽哈哈大笑,也記得爸爸那雙笑彎彎的眼睛挂着下壓的眉毛。爸爸說要把他送到垃圾場生活,那裡的蚊子又大又毒,等他能和蚊子共存了再送回來。
幼稚園舉辦運動會,他是接力跑的最後一棒,那天太陽毒辣得幾乎上天狠心,黃橙橙的地面遊着白而透的煙,他腳下的每一粒沙都飽含決心——他必須要赢。
這樣的想法在他與别人逐漸拉開的差距後,變成折磨的武器。他沒有摔倒,也沒有退縮,他隻是…他隻是不适合跑步。
沢田綱吉在那之後的每一個瑣碎的日常裡都會想起校運會他最後沖向終點時,爸爸失落的眼睛。為了不讓自己被打擊,沢田家光扭過臉不看他。
也許愛就是這樣的……那一天綱吉真正明白了失敗的滋味。
——失敗。
——失敗就是讓所有人對自己感到失望。
不知道别人的生活如何,但在沢田綱吉認知裡,失敗占據了過去,未來似乎也不會缺席。
每當他想做好什麼事,生活總會“體貼地”給他添堵。
比如他下定決心要和沢田家光修複關系,他以為沢田家光會真的帶他去海邊玩耍,他以為爸爸就此原諒他了。
于是當沢田家光帶他走入彭格列的地下研究所,抽一堆血和填一堆單子,他的心裡産生了詭異的想法:啊,人生終于回到了他最熟悉的路上。
白花花的牆,白花花的儀器,冷不丁的床和全副武裝的醫生。他感覺自己就像洗衣機裡的狗,絕望等死。
當他穿上束縛衣的時候,奇迹突然發生了——沢田綱吉飄了起來。
他從未如此的輕松。
離開地面,他感覺所有的痛苦記憶都不再閃回,似乎為了克服地心引力,他必須抛棄身上一切的重量,最後變成單薄的一片紙,一根羽毛,搖搖晃晃注視沉重的肉.身進行世俗考驗,人們有條不紊地來來往往,筆記本敲下的數值忽高忽低,人們面罩背後的心情也随之變化。
沢田綱吉是一二三四五,也可以是負無窮和正無窮,他是千萬位後最不起眼的小數點,唯獨不會是他自己。
他的價值将和自己無關,彭格列需要他變成什麼,那他就會是什麼。
變貓變狗變兇器,做人間之神或是權力的奴隸。
沢田綱吉聽見納米級防火牆之後的男人們談笑風生,其中有人說,彭格列的秘密武器已經屍骨無存,還好有他。
武器是人還是人是武器。
好奇怪。
明明被需要了,為什麼會哭。
沢田綱吉飄在屋頂,垂頭看着那副肉.身流下一滴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