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萬最近很心煩,因為他的好朋友黎簇失蹤了,已經三四天沒看見人,打電話也沒人接,聯系不上。
他去家裡找過,沒人,家門緊閉。
回到學校,老班卻說黎簇請了很久的假養病。
他這才知道黎簇住院,趕緊去醫院探病,結果醫院說人已經辦理住院手續回家了。
蘇萬敏銳地察覺到事情并不簡單。
好像有一個人一股勢力将黎簇藏了起來,然後将學校,醫院,家三方關系都處理幹淨。學院以為黎簇在家養病,醫院認為黎簇已經出院回家。
可家裡,什麼都沒有。
就連和黎簇的爸爸打電話,對面都隻發來一條消息,說不方便接電話,帶兒子去其他地方看病了,過段時間回。
黎簇這個人,就像人間蒸發了。
這樣一股龐大的勢力,辦事周到,滴水不漏,令人發自内心地膽寒。
蘇萬第一反應是,黎簇不見了,得報警。
細想之後,就覺得不行。
如果藏起黎簇的勢力那樣厲害,那麼說不定現在他的一切行為都在他們的監視之下。此刻,說不定就在暗中窺伺自己。
蘇萬覺得,黎簇現在應該是沒有人身威脅的。因為那股勢力在處理黎簇的身邊關系時,一切都在為他後面會回來做鋪墊。
不然,大可直接說黎簇被他爸帶去國外治病了,直接徹底消失。
可那股勢力不是這樣做的。
所以,蘇萬更傾向于,黎簇是被那股勢力帶走了,目前還算安全。
他如果貿然報警,才可能會害死黎簇。
可那股勢力帶走黎簇做什麼呢?
他沒想通。
所以,他輾轉得到了黎簇的主治醫生——梁灣的名字。
首先,他要知道黎簇是不是真地生病了?其次,作為黎簇最後出現的地方,他想是不是會有什麼線索?
梁灣看起來是一個很幹練的女醫生。
在聽說他來打聽黎簇的消息時,卻顯得有一些心虛。
蘇萬敏銳地捕捉到了這種心虛,才好不容易讓梁灣吐出一個非常關鍵的信息,“黎簇是從她的家裡被帶走的,帶走他的人叫吳邪。”
“吳邪?”
關于吳邪,梁灣知道得并不多,隻說他是一個看起來挺厲害的人,身邊跟着幾個手下,對黎簇背後的劃傷很在意。
“劃傷?”
黎簇真地受傷了。
梁灣将偷拍的黎簇後背傷口照片給他看,密密麻麻的刀傷,一筆一畫,無比詭異,勾勒出一個七指的圖案。
蘇萬知道,這才是黎簇被帶走的原因。
那股勢力需要他背後的詭異圖案。那麼,他推斷得沒錯,黎簇目前沒有生命危險。
可,黎簇被帶去哪兒了?那個帶走他的吳邪又是誰?
今天一整天上課,蘇萬都在一心二用想這件事。等到放學,他邊往校門口走,邊琢磨,要不要再去找梁灣醫生一趟。
這時,突然有兩個非主流攔在他面前,一個頭發朝上,一個朝下,非得有鹽有味。
那個頭發朝下,像腦袋披了兩塊抹布的男的,昂起頭,拽拽地問他。
“你就是黎簇的好兄弟?”
再接着,他就被兩人壓帶到校門口對面樹下的花壇。
那裡蹲着一個女孩,嘴裡含着棒棒糖,正對着手腕上的電話手表戳戳點點,柔順的頭發從肩側滑落,垂到了地上。
蘇萬突然在想,現在社會的腳步是真地快,還是拿着電話手表的年紀都可以出來搶學生零花錢了。
“老大,這就是黎簇的同學。”
他聽到身邊的兩個非主流這樣稱呼女孩。
果然,很社會,很非。
聽到聲音,皺着眉頭的女孩從花壇站起來,沒再看頻繁彈出消息的電話手表,而是上下掃了他一眼。
鼓囊囊的腮幫子包着的好像是草莓味的棒棒糖,片刻被她從左邊挪到右邊。
問:“你是黎簇的同學,叫什麼名字?”
蘇萬這才發現,女孩的年紀和他差不多,可能要大一兩歲,二十出頭的樣子。
長得很漂亮,及腰的黑長直,很像他看過的某部動漫裡的女殺手。不過女孩的長相要更俏麗明媚,令人眼前一亮,像一朵春日裡開得燦爛的花。
她的氣質有些矛盾,幹淨得像一池澄碧的水,卻萦繞着一絲似有若無的“黑暗”的惡劣。
感覺像上一秒會笑得天真無邪地問你“今天開心嗎”,下一秒就能保持着燦爛笑容面不改色捅人一刀,說“天氣這麼好,你該睡覺咯。”
蘇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冒出這個形容,但他直覺女孩不簡單。
還是盡快脫身,去找梁灣醫生吧。
“我叫蘇萬。”
報上姓名後,他一把拉開書包拉鍊,遞過去,神情真誠。
“這些錢都給你,能放我回家寫作業了嗎?”
他看見女孩懵了,嘴裡的棒棒糖都似乎在鼓起的腮幫子上打出一個問号。
江伊是真懵了,怎麼一個個還上趕着給她送錢呢?前有解雨臣,後有這個蘇萬。
難道她的真身其實是個貔貅,很吸财嗎?
清亮的眼珠一轉,她瞟了眼蘇萬的書包。除了書外,底部赫然躺着十幾張紅色大鈔,還有一張卡。
作為一個高中生來說,這已經是巨款了,而且他還有張卡,顯然家境不錯。
之前小張哥他們給得金子,下鬥的時候掉了。解雨臣的黑卡剛又讓她折了。可以說,她現在是口袋空空,能喝西風。
這個蘇萬,她看向人的眼神變得熱切。送上來的肥羊,不宰白不宰。
“哥哥,你說是與不是。”
(與。)
“?”
“看你,因為沒錢都失心瘋了,我馬上賺錢給你治病。”
“影”翻起大白眼,(神經。)
“好,給你挂神經科。”
(滾!)
江伊亮出笑臉,唇邊的兩個梨渦像盛着滿滿的蜜糖,從口袋裡摸出一根棒棒糖,遞給他。
“蘇萬同學,你人真好。”
“不過,我們是來找黎簇的,怎麼會要你的錢呢。”
蘇萬眼睜睜看着她邊說話,邊從自己的書包裡扒拉走那堆紅色鈔票,遞給旁邊的兩個非主流。
然後,纖細的指尖夾起銀行卡,舉到他眼前,笑盈盈地問。
“密碼多少呀?”
歎了口氣,蘇萬看起來有些無奈。
“510000.”
聽完,面前的女孩肉眼可見地鮮活起來,燦爛的花朵似引來一隻撲閃閃的蝴蝶,圍着她飛舞。
“出手大方的蘇萬同學,我可以實現你一個願望哦。”
蘇萬看着她,“那把卡還我。”
江伊微笑着,“是願望不是奢望哦。”
蘇萬覺得她說話還挺有意思的,不像他最開始想得那樣。拉起書包拉鍊,背在背後,直入主題。
“可以告訴我,黎簇被你們帶去哪兒了嗎?”
江伊感覺自己腦袋上似乎頂了一口黑鍋。
“什麼去哪兒?”
蘇萬眉尖若蹙,“那些錢不夠贖回黎簇嗎?”
那可是他這個月所有的零花錢,林林總總,除去他買鞋買學習資料的,還剩八千塊呢。
鴨梨的身價難道超過了八千?難以置信。
連夜趕路,江伊沒休息好,腦子一時沒反應過來。這人說什麼呢,找她贖黎簇?
看她不說話,蘇萬已經摸出紙和筆,端出大佬劃款開支票的豪氣架勢。
“說吧,還要多少。”
江伊:“不是......”
蘇萬唰唰寫下一長串的零,撕下那張紙,霸氣遞給她。
“這些,先讓我見黎簇一面。”
江伊接過來一看,疑惑地舉起他那張一排排條框的淡黃色紙,上面寫着10000000000——蘇one。
“?”
“你是覺得我沒見過支票嗎?”
“影”:(你見過?)
“沒有。”
(.......)
江伊是沒見過支票,但她認識蘇萬撕下這張紙的本子,封面寫着三個大字——作,業,本。
見被戳破,蘇萬也不尴尬,嘴角恰到好處地露出一抹微笑。
“我是想給你展示一下我的簽名。”
江伊面無表情,“你真幽默。”
“诶诶诶,幹什麼的?”
校門口,觀望這方許久的保安終于忍不住拿着棍子走過來了。
之前他就注意到了,有兩個一看就是混混的男的截住了他們學校的學生,走到街對面,又被迫從書包裡掏錢給一個女孩。
這,這妥妥的霸淩加搶劫啊!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這種事竟然發生在他面前,他不允許!
于是,保安大叔威武雄壯地拿棍走來,眼神不善地掃過蠻三,四仁,江伊,最後落到穿校服的蘇萬身上。
“同學,他們沒欺負你吧?”
蠻三,四仁,江伊三人排成一排,頭頂問号,像三隻可達鴨。
“???”
我們嗎?
我們欺負他嗎?
有嗎?可能還沒來得及吧可能是。
蘇萬看了三人一眼,對保安大叔露出乖寶寶笑容。
“叔叔,沒有,這是我姐姐,剛從國外回來。接我放學想給我個驚喜,鬧着玩兒的。”
保安大叔又看向非主流氣息濃郁的蠻三和四仁。
“那這兩個是?”
蘇萬眨眨眼,“我不認識他們,叔叔。”
保安大叔登時轉過頭,對兩人目露兇光。
“你們兩個,給我老實交代,在我們校門口晃來晃去想幹什麼?”
蠻三和四仁也懵了,被正義感爆棚的保安大叔一手拽一個,硬生生往校門口的保安亭裡拽。
兩個人無助地回過頭,朝江伊投來眼神。
“老大。”
江伊想去阻止,被蘇萬摟住肩膀往另一邊走,故意大聲道。
“姐姐,我請你去喝冰吧。”
江伊看着已經被拽進保安亭裡的兩人,“诶,不是.......”
蘇萬壓低聲音,在她耳邊道。
“這是學校門口,動靜再大點,會有更多的保安出來。”
注意到越來越多的學生往這邊看來,江伊閉上嘴,動靜鬧大了,該被解雨臣的人抓到了。
見狀,蘇萬像隻鴿子繼續在她耳邊嘀嘀咕咕。
“保安大叔最多教育他們一下就會放出來,我們先找個地方聊聊吧。”
見江伊點頭,他便攬住她的肩膀,順着藍色校服的大流,往街道的左邊走去。
沒走一會兒,蘇萬發現懷裡的人在悉悉索索的,低頭一看,她正在拿着他的那張卡翻來覆去地看。
然後,掀起眼看他。
“這張卡能取出多少錢?”
蘇萬:“應該還有七千。”
話落,就見江伊憤憤道。
“不管多少,給我翻兩倍!當我小三小四的精神損失費。”
蘇萬蓦然一怔,“行。”
見她滿意地低下頭,他也别過頭去,沒忍住彎了下唇角。
片刻,他搭在她肩上的手被一把甩開。
江伊橫了他一眼。
“誰是你姐。”
然後,一個人徑直往前走了。
怎麼這一路上遇到的人,無論真不真,總說是她的親戚。前有小叔小舅大伯,後有堂哥和弟弟。
真是,她哪來這麼多親戚?她一個影子妖怪,倒是個個都不怕她吃人喝血。
蘇萬忙追了幾步,穿過無數藍色校服,頭頂的綠樹投下陰影。
“诶,姐,妹,不是,等等我。”
江伊直接跑起來,一抹湖綠在藍色的人流中快速穿梭,嫌棄得不行。
“誰是你姐妹!講話要注意啊。”
........
杭州
解雨臣處理完金茗茶樓的後續,發現不少有問題的夥計,但不急于這一時處理,免得打草驚蛇。
讓解虎記下名單,後面,會挨個一一解決。
忙完,想起重返北京的王胖子,問。
“胖子那邊有消息了嗎?”
解虎:“還在找,他們換了好幾次車,現在已經徹底消失在人海中了,找起來需要一些時間。”
北京那麼大,找起來豈不是大海撈針。
解雨臣決定再幫一把,“下功夫,讓二彪吐點真話。調動所有眼線耳目,鎖定江伊的位置,必須快。”
“好,我去安排。”
解虎轉身出了門。
坐在金茗茶樓三樓的解雨臣,看向窗外,天陰沉沉的,悶得很。樹上的蟬叫得人煩躁。
江伊離開後,台風卷土重來了。
他摸出手機,點開信息,裡面躺着好幾條給吳邪告知江伊回來的消息,都沒有回複。
吳邪的下方,還有一個收件人的名字。
點開,綠色消息框寫着“江月複生,伴張起靈,長白山。”
收件人——黑瞎子。
同樣沒有回複。
盯着看了會兒,解雨臣按熄屏幕,窗外起風了,樹壓得很低,帶來絲絲清爽的涼意。
這師徒倆,信号一個比一個不好。
難不成看到消息,高興地在沙漠昏過去了不成。
風變大了,密布的陰雲中憑空撕出一道大口子,大雨如瀑布切斜而下,拍打屋瓦,在路面激起朵朵水花,将整個杭州肆意沖刷。
暴雨沖走了金茗茶樓表面的污垢,湧出了更多的黑暗,混着蟑螂,老鼠,惡心地在水中掙紮。
雨停後,不知從何處傳出一個狗血至極的绯聞。
聽說,九門解當家的堂妹被吳家小三爺始亂終棄,還鬧出一條人命。所以解雨臣趁吳邪不在,殺來杭州,對他的金茗茶樓大肆攻擊,為堂妹報仇!
不對不對,是解雨臣的堂妹和吳邪在一起,被吳邪教唆,為愛發瘋,偷出解家生意的機密,逃到杭州。解雨臣連夜殺到,棒打鴛鴦,自家妹子被逼得跳西湖了!
都不對不對,應該是解雨臣堂妹愛上吳邪,但吳邪無意,人氣得來他的金茗茶樓砸場子,鬧吳山居。解雨臣過來抓人,卻不想堂妹抵死要嫁吳邪,他不同意,堂妹直接跳湖自盡了!
總之,各種不同的版本同時在杭州發酵,一發不可收拾。
隐隐透出一股子解吳兩家要掰的意思。
水,越來越混了。
........
北京
江伊對着電話手表敲敲打打。
針對張海客說吳邪“絕非良善,心機深沉,極其狡猾”的那一段,張千軍發表了不同的見解。
“他确定不是在說他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