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離周賀桉夫妻、周西野一家遠,人家相親相愛,倒是沒人注意兩人的官司。
周京許拿着筷子,将盤子裡的魚肉送到嘴裡,隻有看她的表情格外不善。
“烤得真難吃。”他嘴裡嘀咕着。
溫漾聞言,偏頭瞄着他。
透過那眼神,周京許莫名讀懂了她的意思:難吃,你可以吐出來。
周京許一看她的神情就煩躁,嘴裡那口魚肉格外黏膩,淡淡的腥味充滿整個口腔。
他從兜裡掏出根煙,在她面前點燃,放在嘴裡用力咬着,不再看她。
遠處周賀桉給夏錦烤着雞翅,見周京許和溫漾坐在一處,對夏錦說:“我記得老二投資過幾家電影公司,小漾的公司正在上升期,要是缺資金,就讓她找老二。”
他這個小兒子,看着沒個正經,但心裡主意不小,從小跟着老大和陸家、季家的兩個小子,也沒少搗鼓,甚至有的時候,在商業投資上,要比老大更大膽。
夏錦知道周賀桉是為溫漾好,但公司這方面的事,她也不懂,溫漾也從來不跟她說這些,更不會知道溫漾其實一直在用着周京許的名頭,根本不需要找他要資金。
聽到這話,夏錦笑笑,點頭道:“嗯,我告訴她。”
末了,想到自己的打算,夏錦跟周賀桉道:“我現在身體養得好了不少,打算過一陣子在外面找點事做。”
她想過了,等生日宴過了,她就去找個工作,雖然可能賺不了多少,但也好過總在家裡閑着。
周賀桉蹙了下眉,低頭打量着她的手。
他第一次見夏錦時,夏錦因救人而舊疾複發,整隻右手顫抖得厲害,也是因為此,他才和她搭上話。
後來兩人在一起,他問過關于她手的事。
她這手傷,跟溫漾的父親有關。
夏錦和溫漾的父親非常相愛,隻不過八年前,溫漾的父親意外去世。
夏錦受不住打擊,精神恍恍惚惚,有次,她要給溫漾父親的舊衣熨燙一遍,從櫃子裡翻出熨鬥時沒拿穩,被熨鬥從上砸下來,砸傷了手。
夏錦是衛校畢業的,那時已經當了八九年的護士,手傷了後,隻能做一些簡單打雜的事,給病人打針是不行的。
後來部門換了個新領導,把她給辭退了,她就帶着溫漾從老家來了京北。
周賀桉握住她的手,輕輕替她按揉着。
看出他眼底的心疼,夏錦柔柔一笑,反手回握着他的大掌。
兩人十指交纏,周賀桉是能感受到她的手還在輕輕顫動。
她們母女到了京北,溫漾上學,夏錦找了份藥房的工作。半年前,藥房老闆帶着全家出國,藥房也被兌了出去,成了一家美容館。
夏錦又一次沒了工作,怕她心裡難過,溫漾給她和藥房一起工作的阿姨,報了去西沙群島的團。
也正是在那兒,周賀桉遇見了她。
周賀桉一邊慶幸能因此和她相愛,一邊又無比心疼她。
她救了人,手傷複發,到現在養了半年,的确好了很多,但她指尖的抖動,還是貼着他的指腹傳來。
看着她眼底的期待,周賀桉靜了半晌,方歎氣道:“那找個簡單、不累的事做。”
夏錦聞言,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連連點頭。
周賀桉搖着頭,無奈地笑了下。
夏錦給溫漾他們送烤串時,把她拉過一旁,和她說了周賀桉的話,“雖然你周叔叔這麼說,但若不到難的時候,還是不要給京許添麻煩。”
他們是重組家庭,孩子也都大了,沒有什麼理由,非要人家孩子對溫漾好。
燒烤吃得有些多,嘴裡有些發膩,溫漾拿過水,小口抿了一口,點頭應聲:“嗯,我知道的。”
夏錦知道溫漾是個懂事的孩子,聞言笑笑,擡手替她捋着頭發,将碎發别在耳後,露出精緻的珍珠耳墜。
夏錦說:“我和你周叔叔說了工作的事,你也别攔着我,我歇了大半年,也真的待不住了。”
知道母親的性子,雖然看着柔柔弱弱的,但要是想做什麼事,那也是鐵了心的,誰也攔不住。
就像當年……
溫漾微微垂下眼眸,就像當年她義無反顧帶她來京北一樣,母親說,她從來沒後悔過。
幸好,她們現在一切都好。
溫漾握着手中的杯子,緩緩點頭,“嗯,好。”
他們今天并不打算在十裡溪過夜,吃完了燒烤,一家人又在水邊玩兒了會,就收拾起東西,準備回家。
周京許和周西野夫婦晚上有約,聽說是季随和陸京辭回來了。
季随她不熟悉,但陸家的陸京辭,她倒是認識的。
當年她的畢業短片《深淵遊戲》,就有陸京辭的JC影業做投資,就連這次要拍的《蒼生道》,也有他參投。
隻不過,她沒怎麼和陸京辭見過面,當年能得到他公司的投資,實屬僥幸。
程經禾和他們也都認識,更何況季随的妻子和她關系好,哪怕和周西野鬧着不愉快,她也不可能不去。
她也想過要帶溫漾去,但瞧周京許冷下的臉,也怕溫漾到那兒不自在,也就沒提。
周亦然被托給了夏錦和周賀桉,溫漾明天要早起去公司,還要接着談投資,最多一個月,她的新劇《蒼生道》也該開機了,她也沒留在周家。
她和周家兩兄弟的車一前一後地離開老宅,直到主道上,她向左,他們向右,徹底分開。
回到家時,溫漾已感到疲憊,玩了一天,腿都有些腫,她趕緊去泡個澡。
泡澡的時候,收到許顔發來的消息。
「陸時然的經紀人給我發了消息,說他檔期一兩個月内都沒法排開,可能先進不了組,戲也得往後延。」
《蒼生道》是原創劇本,溫漾第一次看到時,就非常驚豔。
故事背景龐大,上位面仙者因靈氣漸枯竭,而要打開低位面,試圖吸納低位面的靈氣。
弱肉強食,在仙者的世界也是如此。
整個劇本的立意很高,男女主角正是低位面的仙者,面對上位仙者的傾軋,從始至終,他們都遵循着各自的蒼生道。
他愛世人,而她護蒼生。
他們都是當之無愧的仙。
當時拿到劇本,看到男主角的戲份,溫漾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陸時然。
陸時然年紀輕輕,憑借一部武俠電影《天瀾訣》,成了少年影帝。
風光無限,直到現在。
他的粉絲群體龐大,他參演的劇基本上都是熱播,電影的話,他更是票房保證。
但溫漾選他,并不是因為他影帝的頭銜,甚至在她看來,陸時然的演技并沒那麼好,當年得了影帝,一半是當年沒什麼能打的電影,一半是因為——
他可能是陸家的人。
不然,陸京辭和周二關系那麼好,又知道周二有多厭惡她,怎麼還會投她的劇?
溫漾滑動兩下手機,屏幕泛起的藍光映在她白皙的臉上,眼角漾着狡黠的光。
陸時然這個大腿,她不能讓他跑了!
陸時然的經紀人早先就說過陸時然的檔期問題,所以并不意外,而陸時然那方,是第二次跟她們說起這事,肯定是努力協調過,卻沒協調開。
他經紀人再次發來消息,無非是告訴她們,陸時然很重視這部劇。
是否能産出一部好看的電視劇,很多時候,需要的就是制作團隊與演員的相互尊重。
溫漾對這部劇,很有信心。
她和許顔大緻商量了下之後的拍攝順序,準備把他的戲份放在最後。
這樣,陸時然什麼時候進組,都不會影響劇組的拍攝計劃。
又和許顔說了下明天談投資的事,把合同和文件又确認一遍,兩人才互道晚安,準備睡覺。
睡前溫漾翻了下朋友圈,正好看到周京許發的。
是一家通吃三家的牌。
他赢了。
溫漾愣了下,倒是沒想到周京許打牌還挺厲害。
下次要是有這方面的劇情,她可以請教他。
溫漾揉了揉臉,設好鬧鐘,把手機放在床頭,美美地去睡了。
*
會所裡,牌桌上的三家看着牌面,對視一眼,啞然失笑。
陸京辭捏起桌上的一張牌,看向周京許,故意逗他:“啧,周二,怎麼沒帶你繼妹?”語氣滿是揶揄。
聽他提起溫漾,周京許翻了個白眼,問他:“怎麼?陸哥輸不起?”
陸京辭挑了下眉,從兜裡掏出一把車鑰匙,“輸得起,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