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請出示你的ID。”
清晨六點的百裡體育場二樓,集散大廳裡擠滿了人。
他們身着便裝,都是從臨終事務局等各個機構臨時抽調過來的。
閻流星昨晚又是熬到十二點才睡着,此時哈欠連天,渾渾噩噩地将管家打開,舉到前台的掃描儀前。
“确認成功。”
閻流星順利拿到了工作證,挂在脖子上,靜靜等待下一步指令。
啊……好想睡覺,他甚至覺得自己要開始産生幻覺。
百裡體育場是塔爾盾城,乃至整個普魯托公國最大的體育場,最多可一次性容納1.5萬名觀衆。
四年前,閻流星曾經和林玥一起來過。
當時的他們在KTV上喝醉了酒,發生了一些始料未及的事,閻流星落荒而逃。
他本想推掉來看歌舞劇的邀請,可最後還是來了。
當晚的百裡體育場裡,人也是很多。
越過洶湧的人群,林玥捧着爆米花和飲料向他飛奔而來,就像現在這樣……
林玥從門口的咖啡廳買了早餐,塞進閻流星手裡:“早上有點冷,暖一下。”
閻流星有些怔愣地看着百年不變的熱巧克力,輕輕說了聲:“謝謝。”
重逢之後,他道謝的次數似乎有點多,可在過去,他是從來都不會客氣的那個。
閻流星:“其實你沒必要跟着過來。陳新不敢随便安排你的工作。”
“我是你的培訓督導,這三個月都會一直在你身邊。”
隻有這三個月嗎?
閻流星低頭咬了口牛角包,沒再說話。
林玥的手掌越過他頸間的皮膚,熟練地将衛衣兜帽從外套裡挑了出來。
閻流星有些不自然地往後躲閃,林玥收回手臂,解釋道:“帽子卡住了。”
“啊……謝謝。”
集散大廳裡,兩人站在落地玻璃前,并排而立,一邊吃着早餐,一邊看着外面人來人往。
喧嚣的人群中,他們倆顯得格外安靜。
林玥忽然問他:“你為什麼會來臨終管理局?總覺得……和劉梓旭繼續搭檔會更适合你。無論是你拍的還是你被拍的照片,都很好看。”
閻流星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說起這個話題。可這是重逢以來,林玥第一次提起過去的事,他不想打斷。
“其實,我原本也沒那麼感興趣。當時隻是想掙點外快,覺得還挺有意思的就繼續往下做了,僅此而已。
“那你呢?”閻流星轉身看他,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雙眼,“你又是為什麼離開?”
林玥躲開閻流星的目光,繼續看着窗外:“還是在系統裡工作比較有面子吧。”
閻流星的問題一語雙關,林玥明顯聽懂了,可他沒有回答,看來是不想回答。
要繼續追問嗎?會不會顯得自己太在乎了?可智能伴侶的事已經穿幫,他還有掩飾的必要嗎?
喜歡就是喜歡,忘不掉就是忘不掉,他很想大聲喊出來。
閻流星:“說起來,我之前怎麼都沒有在事務局見過你?”
林玥:“我之前一直在其他城市輪崗,這個月才被調回到人事司,然後就遇上你被投訴的事。”
“你在事務局多久了?”
“有……三年了吧……”
這麼久啊……那為什麼一直不來找我?為什麼一直把我的聯系方式關小黑屋?
閻流星正想追問,大門傳來的喧嘩打斷了他。
今日是朱庇特劇團五十周年春日祭演出,門外早早地就聚集了兩撥人。
一撥是特意過來應援的,各種名字的燈牌排了一路。另一撥則在一旁拉起橫幅,控訴百裡集團吃人血饅頭,要求以演職人員的生命安全為重,取消今天的演出。
人群的盡頭,一輛黑色商務車堪堪停下便被圍得水洩不通。
在保镖的護送下,男人從車上下來,接近一米九的身高,瘦削挺拔。他染着一頭标志性的金色長發,滿面春風地朝周圍的人招手,一路向二樓的集散大廳走來。
閻流星認識他,百裡集團的獨子,百裡修遠。
不出意外的話,無論是朱庇特劇團還是眼前這座體育場,未來都會是他的資産。
小時候,他們經常在一起玩,後來長大了,圈子不同了,兩人便漸漸疏遠,隻在一些重要場合碰面。
百裡修遠依舊熱情,可再也不像從前那般親昵,對他就像對其他人一樣,一視同仁。
隔着遙遠的距離,百裡修遠一眼就看到了閻流星。
不顧周圍人的提醒,他笑着走了過來:“流星,你怎麼來了?”
百裡修遠有個不太好的習慣:他很喜歡摸閻流星的頭發,一摸就停不下來的那種,薅小狗似的。
今天也一樣。在他得手之前,閻流星輕巧地躲開了。
百裡修遠:“哈哈哈,你還是這麼靈活。”
閻流星:“你還是這麼令人讨厭。”
“一年不見,臨終事務局的工作怎麼樣?”
百裡修遠攬過閻流星的肩膀,一低頭便看到他胸前的臨時工作證,即刻反應過來,原本嬉皮笑臉的表情消失了,他忽然認真起來,說:“給你們添麻煩了。”
閻流星知道他在為死亡預告的事情道歉。
可這件事并不是百裡修遠的錯,他為何要道歉?閻流星搖搖頭:“工作職責。”
“這樣,工作結束後我請你去吃大餐,用來表示我的歉意。”
“别,你千萬别,我可不想被舉報。”
“……真麻煩……要不你還是換份工作吧。”
百裡修遠看上去是隻顧着跟閻流星說話,可他的雙眼卻若有似無地落在林玥身上。當看到他身上的臨時工作證和上面的名字時,百裡修遠的眼神霎時變得冰冷。
百裡修遠:“林……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