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基僵在原地,連呼吸都不敢太重。
當他對上那張儒雅俊美的臉時,他蓦地感到胸口一陣劇痛——那是心髒被劍刺穿的位置。
劍刃冰冷的觸感與灼燒般的劇痛像是刻進了血肉,死前的記憶狠狠地撕扯着他的靈魂,幾乎讓他失聲尖叫。
瑞基紅色的瞳孔劇烈地收縮,胃裡一陣翻湧。
他曾經竟如此癡狂地愛過這樣一個冷血無情、不知名狀的老怪物……
“出去!”他拔高聲音,指着門對瑪爾巴什道:“我讓你滾出去,你沒聽見嗎?”
瑪爾巴什微微一愣,儒雅的臉上閃過一絲錯愕。
顯然,他沒料到向來恨不得黏着他的瑞基竟會突然情緒失控趕他走。
這是怎麼回事?
他目光掠過那盤加了料的點心,眼裡閃過一絲陰翳。
必須哄着瑞基吃下點心,不然自己精心策劃的和平政變就會功虧一篑了。
想到這裡,他按住心底的煩躁,露出一抹虛僞的微笑:“可是你要的點心……”
隻是他話還沒說完,便被尖銳地打斷了。
“我讓你走,你不走是吧……好,那我走!”
瑞基繞過書桌,從另一側避開他,刻意拉開距離後,大步走向書房門口。
他必須離開魔界……立刻馬上!
他要離開他,他要擺脫他,他再也不想見到他——他恨他!!
“瑞基!”瑪爾巴什猛地扣住他的手腕,面色陰沉,“你又在發什麼瘋?”
他盯着他的背影,眼神晦暗,聲音裡充滿了憤懑與不悅:“你說想吃點心,非逼着我一個大男人忍着廚娘和侍女的異樣眼光,像個嫔妃似的進廚房為你下廚。”
“現在做好了,你倒好,轉身就不要了?……瑞古勒斯,你是不是覺得耍弄我很好玩?”
蓦地被抓住手腕,來自對方的低溫透過肌膚滲入骨髓,陰濕粘膩的觸感沿着手腕蜿蜒爬升,讓他不寒而栗。
“放開!别碰我!”
瑞基像一隻炸毛的貓,猛地甩開他的手,接着毫不猶豫地轉身,大步沖出書房,逃也似的離開了。
瑞基從書房奪門而出後,在長廊上近乎瘋狂地奔跑。
他跌跌撞撞穿過城堡裡漫長而幽暗的回廊,急促的腳步聲在空曠的石壁間回蕩着。
等他終于踉跄着沖進自己的寝殿,反手鎖上門後,才勉強平複了劇烈的心跳。
然而隻鎖門還不夠。左顧右盼一番後,他搬起沉重的絨面沙發頂在門後,又将衣櫃、桌子等大件家具舉起來,層層堆在門前,将入口徹底封死。
瑪爾巴什絕不會善罷甘休的,他很快就會找過來!
“該死的,得趕快……”他一邊喘着粗氣,動作淩亂而急躁,翻箱倒櫃地尋找着什麼。
“找到了!”他猛地打開一個楠木寶盒,刹那間,神聖的白光從盒中溢出。他眼中一亮,欣喜地取出那顆鴿子蛋大小的潔白晶石,緊緊握在掌心。
這是跨位面傳送晶石,可以帶他去人界。
不過在離開前,他最好給自己準備點錢财和裝備補給,以備不時之需……
他轉身看向自己的武器架和藏寶箱,幹脆将所有值錢和有用的東西胡亂塞進儲物袋,活像個匆忙洗劫現場的小偷。
掃蕩完畢後,“咔啦咔啦”開鎖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瑪爾巴什追來了。
“咔哒、咔哒”,開鎖聲越來越急促,伴随着那頭斯文怪物對他名字的低吼:
“瑞基、瑞古勒斯·撒旦森!你鬧夠沒有?——開門!!”
瑞基感到一陣寒意從脊背爬上後頸,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他咬牙,一把扯下手上的戒指,然後從懷裡掏出王儲印章和兵符——這些彰顯他權勢地位的東西,在旅途中隻會成為他被定位追蹤到的累贅。
金屬撞擊地面,發出清脆的響聲。
甩掉任何可能在旅途中暴露他身份行蹤的東西後,他沒有絲毫留念地地捏碎了晶石,刺眼的白光瞬間吞噬了他的身影。
至于他走後,魔界和軍隊會怎麼樣——
反正瑪爾巴什早就把他架空,準備發起政變了,這裡有他沒他又有什麼兩樣呢?
“瑞基!!”一聲轟響後,寝殿大門被魔法暴力地轟開,瑪爾巴什揮袖将殘留的魔力收走,大步跨過碎木,焦急地闖了進來。
奢華的寝殿此時一片狼藉,保險櫃櫃門大開,武器架空空如也,整個房間被風卷殘雲般洗劫了一番。
瑪爾巴什的目光落在地闆上散落的王儲印章、兵符和戒指,深棕色的瞳孔猛地一縮。
魔界最高權力的象征物,此時卻靜靜地躺在地闆上,像幾件無人問津的廢品,在黃日之光下泛着冷光。
——魔王撒旦之子,魔界唯一的王子,失蹤了。
瑪爾巴什走上前,緩緩地撿起落在地上的黑金戒指,放在手指尖摩挲。
“呵……跑了?”他俊美絕倫的臉龐此時蒙上了一層厚重的陰霾,向來古井無波的眼睛裡波浪滔天,醞釀着一場毀天滅地的風暴。
“瑞基,趁現在,盡情地跑吧。”
優美的嘴唇微微挑起,勾勒出其主駭人的暴怒,
“——畢竟,這會是你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從我手中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