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茵隻看到媽媽的身影,她低着頭,幹着活,額頭和兩側的碎發随着她拍蒜的動作晃動着。
媽媽非常非常用力地剁着菜闆上的東西。夏茵喚着“媽”,往前走,然後看到媽媽正在一節一節地剁自己的手,案闆上一片鮮血飛濺。
“啊!啊!”夏茵尖叫着從噩夢裡醒來。她的人已經赤腳跳了起來,冰涼的地闆寒氣透骨。
夏茵開了燈,坐在席子上。新小區的夜裡格外的靜。從落地窗往外看,慘白的路燈光,有風,吹得外面扶蘇的花木黑魆魆地搖曳,像極了張牙舞爪卻原地掙紮的惡鬼。
夏茵便輕輕地笑了,一行淚流到唇邊,鹹鹹的。
耳邊是春蟲的鳴叫。
今夜偏知春氣暖,蟲聲新透綠窗紗。夏茵擦了淚,靠窗聽着蟲鳴,對自己笑着說:夏茵,祝你喬遷愉快。
惡,已然做下。昨日種種已随昨日死。可仍舊活着的她,用做惡者的錢換一套屬于自己的房子,她憑什麼不愉快。
夏茵一回到A城,就接到陸昊的電話要接她過去。
“我在火車站,正準備坐公交回學校。要不您别等我了,我自己打車過去?”
陸昊奇怪道:“火車站?你火車站幹什麼去?”
“我回了趟老家,不知道您出差回來了。”
陸昊想說什麼,但想起在老家的可能是夏茵的傷心事,遂停了嘴沒有問,對她說:“出站口等着,我讓助理去接你。”
陸昊其實在家裡已經洗了澡換了衣服,他出差一個多星期,曠得久了,想念美人溫存,而且他出差談業務,喝酒難免,這回到家,就想着吃點夏茵做的濃粥小菜,開胃又養胃。這兩個念頭一起,他不顧是周一,也想着接夏茵過來。
不想撲了個空。助理從學校開車到火車站,再到他風荷苑這邊,行程大概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後,就晚上七點了。
陸昊看了看手表,感覺有點餓。翻了翻冰箱和櫥櫃,有夏茵置辦的一些食材,但沒有新鮮蔬菜。
于是給夏茵打電話:“你買點菜過來,想吃你拌的和清炒的小菜。”
“好的陸先生,您稍等。”
陸昊有點慵懶地低沉着聲音,像是有條小蛇在心尖上爬:“夏茵,你想我了沒有?”
夏茵有些怔愣,那聲音真是帶着股磁性的蠱惑,讓她的喉嚨又暖又癢,但是恰到好處的調情撒嬌她确确實實不熟悉,尤其是助理就在前面開車。于是在沉默了半晌之後,她幾乎是有些羞恥地柔聲道:“……想你。”
尾音有些吞音,結束得倉促而寥落。但是太符合她青澀乖順的人設,陸昊幾乎可以想象出來她在助理面前拼命遮掩又情不自禁的樣子,不由邊低聲笑了。
夏茵聽着他的笑聲,莫明臉上開始發燒。
陸昊低笑着道:“挂了。”
夏茵挂了電話,在後座不自然地絞着手指。助理突然看了她一眼,但是沒說話。
夏茵進來以後的房子,多了活色生香。
她穿着牛仔褲白襯衫,梳着高馬尾,标标緻緻好學生的打扮。她笑容溫柔甜美,動作麻利,手熟得能叫陸昊看出行雲流水的美感。所以不過四十分鐘,熱氣騰騰的粥,清炒的荷塘月色、涼拌的素雞、黃瓜條、土豆絲,還有之前腌制好的泡菜,便被端上桌了。
有些累有些憊怠的陸昊,兩碗粥下肚,頓時熨燙了他空虛饑餓的胃,滿足了他刁鑽挑剔的味蕾。
吃完飯陸昊舒适地靠在椅背上,叉着腿摟過夏茵,捧着她的臉便吻。
他噴出的呼吸有點癢,他咬着她的耳垂,黏膩地纏着夏茵問:“小丫頭,說,想我了沒?”
夏茵縮着脖子,想要出口的“想”字被陸昊兇狠地吞到自己嘴裡。
他打橫抱起夏茵,放到床上便将人揉進懷裡:“說想不算,得好好表現!”
等到結束的時候,已經快十一點了。陸昊攻城略地享受得餍足了,舒适地靠在床上。
夏茵洗了澡穿着吊帶睡衣出來,頭發吹得幹了,飄逸地垂肩而下,整個人清透得如同水洗過的美玉。
陸昊從一旁的床頭櫃拿出兩個盒子給夏茵,眼神和言語都帶着溫柔的寵溺:“打開看看,喜歡不?”
夏茵接過盒子:“是什麼?出差禮物?”
陸昊笑而不語,就等着她打開之後喜出望外的樣子。
盒子裡裝的是玉石的手镯和小鹿。夏茵先是怔了一下,轉而眼神明亮起來,不可置信地看看陸昊,又看看眼前的玉。
陸昊嘲笑調侃她:“怎麼了,不喜歡?”
那個瞬間,驚喜如令人無法喘息的海浪一般,劈頭蓋臉地襲來,她瞬息之間有些忘形,忘了她和陸昊之間的森嚴壁壘,忘了陸昊是高高在上不可攀附的陸先生,歡欣鼓舞像惡魔一樣充斥着她四肢百骸的每一個細胞和每一寸肌膚,她暈了頭,忘了情,隻剩下本能的尖叫和撲上去擁抱。
“噢,這是我的作品!你怎麼能用玉做得這麼漂亮!我天啊,真是不可思議的漂亮!我的作品竟然能這麼漂亮!謝謝你陸先生!謝謝你!”
伸手接住投懷送抱的可人兒,陸昊的所有虛榮與渴盼那瞬間都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他貼着埋藏在自己頸窩的小腦瓜,發絲在他的臉頰下流竄摩擦。
“不值錢。茵茵你喜歡就好。”
送禮送到心儀的人手裡,送出了讓她心儀的東西,原來是這般這般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