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正在這錦夢樓多次商議謀反大事,證據确鑿。”崔寂微微搖了搖頭,戲谑道,“這樓裡所有人都将是人證,若是将這證據呈給陛下,你說——他會先殺你?還是先殺我?”
宗正見他目光瘆人,即明白這話絕不是玩笑!
他緊緊盯着崔寂,以防對方動手,又吩咐身後蔺如玉:“快叫護衛上來!”
李令宜悄悄把發上銀簪取下,攥在手中。
她已盤算好了,就算她此刻殺了宗正,有了宗正謀反證據,她出師有名,又有何懼!
蔺如玉防備間緩緩往後退去。
不能讓她叫來護衛!
李令宜一個箭步上前。
崔寂隻覺身邊人影一動,他迅速反應過來,堪堪将她拉回!
這一變故讓宗正一愣。
說時遲那時快,崔寂抽出她手中銀簪,毫不猶豫紮進宗正脖頸,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出,向蔺如玉胸口投去。
血濺在他眼中,把一切染成紅色。
老宗正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指向李令宜,眼珠振顫:“你……”
李令宜冷哼一聲:“你問我為何要殺你?你對這樓裡姑娘做了什麼?像你這種爛到骨頭裡的人,不配活在世上!”
老宗正已說不出話來,閉氣前死死盯着她,那渾濁的眼珠子在最後一刻依舊突出眼眶,如魚在離開河水後幹涸掙紮的模樣。
謝湄早已吓得說不出話來,蹲在牆角瑟瑟發抖。
說到底她隻是一個大家閨秀,這等場面她從未見過!
蔺如玉死時,一大片血迹濺在了門上。
從走廊望過來,紅彤彤一片,隻有她的影子,半躺在門框上,引來人們側目。
然而卻無人敢靠近。
有人忙去叫來紅姑。
紅姑安撫了發現之人,又将走廊上的看客都趕走,這才走近房間。
她猛然想起李令宜曾問她,要不要殺了老東家。
幾乎是第一時間,她已斷定裡頭出了命案,始作俑者大半是李姑娘了。
畢竟她曾背了條人命。
“李嬌嬌,你在裡邊嗎?”她在門外輕聲喚道,眼底一片焦急。
“是誰?”崔寂靠近門邊,已準備下死手。
李令宜匆匆攔住了他:“這錦夢樓如今成了無主之地,你打算如何做?”
“依照先前。”他面露疑色,“你便是它的新主人。”
“從此刻起,這裡我說了算。”她道。
“……好。”崔寂不再遲疑。
李令宜踢了下老宗正的屍體,口氣嚴肅:“這屍體……該如何處理?”
“自然是與人密謀,反目被殺。”
“不成!如此一來,錦夢樓所有人皆會受到牽連!”
“牽連她們又如何?這些人沒了,再換一批便是!”崔寂凝目,“李二,你還是學不會生存之道!”
李令宜不與他争辯,隻達成自己的目的便好:“換個法子!無論如何,他絕不能是在這兒出的事!”
紅姑在門外,聽到裡邊争吵,忍不住渾身顫抖。
未來命運如何,如今全寄托在李令宜身上!
謝湄把頭埋在雙臂中,默默祈求兩人不要想起她,否則自己也難逃被他們殺人滅口。
她萬萬沒想到,一朝太後,不起眼的婢女,也敢殺人于前而面不改色!
同這兩人一道,簡直是與虎謀皮!
崔寂沉吟半晌,默默彎腰将老宗正的屍體拖向内室。
平日裡他嫌髒,從不親自做這等事。
可惜今夜,身邊護衛小厮全在樓下,他不得不親曆親為。
李令宜見他松口,不由也松了一口氣,悄悄隔着門,對門外紅姑道:“不要讓人靠近這裡,等明日再說。”
她費力拖住蔺如玉,正準備把屍體拖走,又一眼瞧見了蹲在牆角的謝四娘。
糟了!把她給忘了!
“謝小姐,還不快來幫忙!”她朝謝四娘擠眉弄眼。
為今之計,必須把謝四娘也拉入局中,免她被滅口。
謝湄緩緩擡頭,眼裡蓄滿淚水,不見一點平日裡沉穩高貴的樣子。
她今日就不該來這兒!
不,她就不該招惹上李令宜!
李令宜沖她暗示,落在她眼中,全成了脅迫。
謝湄顫顫巍巍爬過來:“我什麼都不知道!你放過我,我保證,我明日就進宮,去求陛下退婚!”
又是退婚?
李令宜怔了怔,緊縮眉頭,崔寂若是再被人退婚,于他名聲有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