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書人搖搖扇子:“不可!涉及朝堂重臣,怎可亂說!”
李令宜豎起耳朵,問道:“發生了何事?”
紀書甯搖了搖頭。
想必阿令在路上走了月餘,這些日子京城發生的事,她并不知曉。
可此事又叫人如何開口?
“又沒叫你說那些!”又有人道,“說說那些後宅的事呗!”
李幕正抓了把桌上瓜子,放在嘴裡嗑着,一聽這話來了勁兒:“我也聽說了!崔謝兩家的婚事!聽說太傅遲遲不願和那謝家貴女入洞房,是因為他私藏外室!”
他把瓜子皮往桌上一扔,“就講這個!”
“對!對!”衆人熱情洋溢,紛紛附和,“就講這個!”
那說書人“啪”地一聲合上折扇,神情嚴肅,像突然變了個人,道:“話說這崔謝兩家聯姻,大婚當日,新郎官——當朝太傅大人,竟突發急症,昏迷不醒……”
“前事大家已知,在此暫且不詳表,隻是這崔家漸漸發現一些不對勁,崔二郎病已漸好,卻依舊不願面對新婦……”
“是這新婦不美?不!新婦亦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樣……經崔家暗查,嚴刑拷打了府内下人,竟發現了一個驚天秘密!”
“當日是太傅大人親自吞下不潔之物,故意讓自己病倒!”
“諸位可知他為何如此?”
大堂中一片安靜。
衆人聚精會神,李幕連瓜子都不嗑了,目光中充斥着渴望。
“相信諸位也同崔家人一樣困惑,于是乎崔老爺順藤摸瓜,竟又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太傅大人在京郊有一所私宅,崔老爺那日親自帶人上門搜查,在私宅中搜出一個美嬌娘!”
“金屋藏嬌啊這是……”衆人感慨。
“難怪太傅不願和新婦入洞房。”
說書人繼續道:“這可不得了了,崔氏家風嚴謹,絕不許族中子弟做出這等下作之事!未娶正妻先有妾,何況還是個外室,這傳出來怎麼着也得給謝家一個交代!”
“然而正當崔老爺帶着族人,要将這外室綁了以家法處置時,這外室突然哭求饒恕!隻因……她已懷有身孕!”
衆人嘩然。
“這對謝家可是奇恥大辱!”李幕忍不住道,“正室還未有所出,就來了個庶子在他家女兒頭上拉屎!謝家哪能咽得下這口氣!”
衆人深以為然。
紀書甯見李令宜面色蒼白,捏緊她的手,輕聲道:“你若不想聽,我們便走吧。”
李令宜搖搖頭:“無事,我知道這些都是假的……”
“你竟不願信……”紀書甯歎了口氣,道,“也罷,省得傷心。”
“之後呢?”衆客催促道,“我聽說這結局可不太好!”
“崔家得知此事,自然是要讓這外室落胎,絕不能讓孽種生下來!”說書人仰天長歎,“那些後宅陰私手段諸位也曾有所耳聞,那一夜,這外室跪在崔氏祠堂前,被幾個身強力壯之人死死按住!”
“他們竟要拿棍子将她腹中胎兒狠狠打落!”
衆人倒吸一口涼氣。
“正在這人命關天的生死一刻,崔二郎帶人闖入,要救他心愛之人于水火……”
說到這兒,那說書人眼中流露出一絲悲涼。
“可憐兩人情深似海……他竟願替她受這杖刑之苦,還指天發誓,來世再不投生崔氏!”
“他本就大病未愈,這幾十杖下來,大家也知是何結果。”
李幕問道:“他爹娘能同意兒子受這等苦楚?”
說書人滿是遺憾:“崔老爺和夫人自然不忍,隻道隻要他和這外室斷絕關系,便可饒了他們……”
“誰知咱們太傅大人是個犟的,非要以死保下心愛之人和她腹中孩兒。”
“于是,京城飛雪,這雪便是白花花的紙錢和招魂幡……據說出殡當日,天空電閃雷鳴,頃刻間下起了大雨,仿佛是天地間為這份深情所感動……那外室悲恸不已,遂一頭撞死在他棺椁上。”
李幕有些震驚:“啥?都死了?瞎扯!那外室也這般蠢?她死了,太傅本就是為了救她,這下不也白死了?”
李令宜僵硬轉過頭,怔忪間反問道:“真的?還是假的?”
紀書甯一頭水霧:“方才你不是說,你知,那全是假的……就當是假的又如何?”
一定是假的!
李令宜撫上心口,他怎會輕易死去。
“唉,我前日才送過信,從京城快馬加鞭回來,我親眼所見,此事一點不假!”有人興奮道,“當時那棺椁便被人打開,把死去的外室一同葬進去了……也算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