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淩小心翼翼走近,見那男子趴倒在地上,身長約八尺,一身内裳,大半被血染成了紅色,另外大半染上了泥土污垢,她動了動男子,沒有任何反應。
蒼淩将他轉過身來,露出一副确實俊氣的面容。劍眉星秀,鼻梁高挺,宛若古畫裡走出的人,天上星辰皆為之失色。
周圍傳來幾聲低蛙蟲鳴,不知是月光襯着他,還是他襯着月光,整個人如碎玉銀輝般破碎。
晚風吹拂,蒼淩回過神來,見男子肩膀左胸處受傷,一根箭羽橫插此處,顯然是沖着命門來的,但僥幸偏離了幾分,人還有救。
箭杆已被折斷,想必是這男子還清醒時自行處理斷,逃命至此,昏迷在半路上。
蒼淩想将他運進屋内,但這副身體太過孱弱,她費了好大力氣才将他抱起,吃力快步抱進屋内。
蒼淩上輩子是人體機械師,給不少人截肢換過義體,也算得上是半個大夫,她細細劃開男子衣裳,露出血洞傷口。
蒼淩捏着竹簍的手微微緊扣,看向好不容易收集的鐵材,猶豫片刻,看向床上奄奄一息的男子,最後進入實驗空間,争分奪秒煉制制作了一把刀、鑷子和針,制作完畢,材料已所剩無幾。
她找到一根蠟燭,點燃用燭火燒針消毒,蒼淩目光淩厲冷靜,雙手穩穩握着刀,鋒利刀刃劃破皮膚,鮮血頓時湧出來,她用熱水沸過的布擦拭,沒有任何猶豫和顫抖,用鑷子将箭頭取出,最後用針将傷口縫合好。
蒼淩坐在床邊觀察了男子一晚,同時緊盯着門外的動靜,算男子命大,傷口沒有感染,但有些發燒。
漫漫長夜終于過去,天邊一抹蒼白亮起時,蒼淩關好門窗,去醫館買了些消炎和退燒草藥,城内來往官兵多了不少,四處巡邏,搜找詢問些什麼。蒼淩專門去官府門口告示看了一眼,但沒有新貼出的通緝或尋人令。
蒼淩一路謹慎避過官兵,不惹人注意回到茅屋,走前門口做的記号還在,無人發現此處。
她将草藥煎好,卻在喂男子喝下時犯了難題,費心熬好的草藥通通流了下來,昏迷中的男子咬緊牙關,怎麼也不開口,藥灌不下去。
男子失血過多,嘴唇蒼白,溢出的草藥潤濕了他的薄唇,蒼淩微動,手托住他的下巴,低聲說道:“我也是無奈之舉。”
咔嚓~
她利落地卸掉男子的下巴,捏開他的嘴,将藥灌進去,之後又是咔嚓一聲,将下巴複原。
好在之後喂藥,男子不再抗拒,順利許多。
第二日,蒼淩解開男子繃帶,查看傷口時,突然一隻白皙的手伸上來,推了推她,沒推動。
蒼淩順着手目光上移,看見一雙燦若繁星的眼眸,她差點沒忍住吹了個口哨,說道:“醒了,感覺怎麼樣?”
男子加大力度将蒼淩推開,問道:“你是何人?”
蒼淩手拿着沾血的繃帶,回道:“看不出來嗎,是你的救命恩人。”
男子眼眸微動,将蒼淩上下掃了一瞬,斂下神色,說道:“多謝姑娘相救,在下原是一教書先生,此次是準備回家看望老母,沒承想半夜遭歹人搶劫陷害……”
男子說到一半擡頭,就看見蒼淩倚在門扉上,手拿着可号令百萬雄師的虎符上下抛着玩。
她眼神清冽,嘴角翹起絲絲弧度,看着他說道:“怎麼不繼續說了?”
男子被拆穿也不惱,閉上話頭,低頭見左肩處,傷口已經被處理好,縫線縫得很規整,處理之人必是醫術高明,身上也換了一件粗布麻衣,而擱置在一旁的繃帶料子細膩,正是他之前的内衫。
蒼淩見他摸着那繃帶,說道:“我這裡隻有些粗布,見你内衫布料極好,便撕碎用來包紮傷口了。”
男子低眉說道:“多謝姑娘相救。”
蒼淩将虎符抛給他,說道:“一命還一命罷了,既然如此,教書先生就請回吧。”
男子回道:“既然姑娘識破了,我自坦誠相待,本王名蕭字昭,此次領命前來抗敵,守下城門并非我一人之功。”
若是尋常百姓聽到蕭這個姓,必會下跪不敢直視,畢竟這是如今天子之姓,但蒼淩一臉無畏,直盯盯看着他,還打開了房門,顯然是要請君離去的意思。
蕭昭受傷的半個胸膛還裸露在外,冷風吹過,傳來絲絲涼意,他将麻衣輕輕披上,臉上微微不悅,有心試探說道:“敢問姑娘姓名,在下好來日報答。”
蒼淩說道:“不必報答,你還是快些回去的好,你們軍醫都已經給‘你’下死令狀了。”
蕭昭未動,反而靠在床沿上,“這傷是姑娘治的?”
蒼淩見他一副賴着不走的架勢,冷冰冰地回道:“是又如何?”
蕭昭回道:“姑娘醫術高明,不知師從何方?”
蒼淩說道:“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