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穆利亞文明的遺迹範圍,已經大緻圈出來了。”
“從最近的位置開始搜尋。”
“嚯,行動迅速。”我略有靠近,歪着腦袋看艾爾海森特意拉低高度的地圖。
“以樂章聞名,據陽月的口述,是個期望擺脫命運,最終卻依舊走向命運的文明。”
“在提瓦特,這樣的曆史足夠常見。”
“作為因論派,你也應該知道這一點。”
在短暫的沉默中,艾爾海森用食指指背輕柔地推開我湊近的面頰,溫涼似水,因這力道細微反倒像是摩挲:
“所以你不必去承擔那些人妄圖推給你的麻煩事。”
“打破虛假之天?”
“連魔神都掙紮在命運的蛛網中,你想要去結束,又該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在我的凝視中,他低頭與我四目相對。
平日裡冷淡又平靜的眼眸微眯,眉毛微彎,透着少見的柔和。
“不要光顧着事情的結果,而忽略了背後的弊端。”
“你……應該更關心你自己。而不是别人。”
瞳孔在擴張,面頰的肌肉走向放松,血管内的血液在奔流。
我在驚訝,又好像,不隻是在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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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理皆是老生常談,但有人願意提出,便是一種安慰。
艾爾海森不是一個會幹涉他人選擇的人,這樣的提點已然難得。甚至……不是冷嘲熱諷的暗示。
我也是在那場宴會上,才見到艾爾海森的另一面,或是說,平日裡的他。
圍觀了他與好友精彩到差點讓人忘記進食的辯論環節,光顧着給從容坐回身邊的艾爾海森鼓掌,險些忽略了周圍人見怪不怪的表情。
悄悄詢問了派蒙,才知道他平時的作風與我相處時的差距。
——溫差大約3度。
我猜測是容忍度的差别造就了這一點。
卡維學長還是太容易被挑釁了,缺乏足夠的遲鈍力。
但艾爾海森與空、提納裡他們的交談也偏向簡潔而非嘲諷,所以,更為合理的猜測是……雙方的相處之道本就如此吧?
我反倒有些羨慕能見到這樣不同的他的卡維學長了。
不過……也隻能停留在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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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安靜地提着燈,對自己而言恰到好處的下擺險險擦過地面,仿佛罩住了整個人。
頭發柔順的擠在交疊的領口處,出發前給她紮好的發辮随着步伐擺動。
鮮活的模樣,正如指腹擦過血管時感受到的液體的流動。
而在最開始,她的呼吸、她的血液、她的眼淚從未出現過。
——時間更近了。
——近到這份課題不可能有完成的那一天。
她的七個同類是謊言,她的系統是謊言,而她本身同樣如此,是個不折不扣的謊言。
偏偏性格、理念、留于他人記憶的,皆是真實。
而她離開之後,又有多少人會記得她?
人的記憶可以欺騙,記錄的日志可以模糊,連支撐規則的世界樹本身都能被改寫。
沒有真實,但誰能假定這不是真實?
她此前所在的修真世界,借由修心獲取力量——唯心主義。系統提及的記憶錨點——唯心主義。
真實正在這一刻,正在眼前,此刻,與她呼吸、相處的每一個時間。
啧,真是被徹頭徹尾的擺了一道。
從借書的那一刻?從這個接近的念頭誕生的那一刻?還是更早之前?
可自己生不出怒火,甚至……能夠理解。
書記官收錄真相,也收錄真相背後的疑問。
等待了這麼久,一點點的拾起系統特意留下的信息碎片,便是打算在那最後一刻,拼湊出這份真相。
——這份已有猜測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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