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複征求他人的意見,能給你帶來足夠的認可?”
“如果你隻是在追求這些,你大可以選擇出門左拐,找門口那群衛兵商議,他們會無條件支持你的決策。”
“畢竟,他們才是教令院下轄的執行者,不是嗎?”
“!傲慢的家夥!真是不該和你讨論任何話題!”
提問者怒氣沖沖地離開,險些撞上路過的因論派學生。
見對方及時閃避,他點點頭,又沖出門外。
因論派學生呼了口氣,眼角餘光掃了一眼身後隐蔽處的風紀官,快步離開了智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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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屋。
馥郁的香氣自門縫傳出,醇厚的味道吸引來了無數的咖啡愛好者。
學者是借助咖啡因提神才勉強活下來的生物。但冒險家不是,她純粹是過來品嘗咖啡滋味的。
将因論派典籍中的曆史當做故事書來翻閱,配合咖啡反倒别有一番風趣。
模糊的記憶殘存着些許刻闆印象,添上這些有着奇妙重合點的國度史書,頗有拼圖的快樂。
鄰座的學者們在閑聊,偶爾會提到那位總是找不着人的書記官。
“申請表資料不全也不能及時補正,那個書記官到底怎麼回事?工作時間根本找不到人啊?!”
“沒準是去廁所了呢?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工位上。”
“噗!……喝咖啡呢!你這家夥在說什麼胡話!”
“總之那家夥絕對是個自由散漫的人!要麼是不守規矩,要麼就是……就是……咳,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規劃。”
語鋒一轉,說閑話的學者捕捉到了異常,高了幾度聲音,發出了并不成功的恭維聲。
——哇哦,前據而後恭?
冒險家沒有擡頭張望,翻頁看向下一行字。
午後的陽光透過彩窗,傾斜着落于書頁,屋外路過的人影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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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
腳踩着魔物的殘軀,冒險家冷着臉戴上隔離手套。
指尖下壓擴大覆蓋面積的同時,擡腳踹開一旁蓄意偷襲的史萊姆。
鞋面在接觸的那一瞬間轉為水元素力,與史萊姆發生激烈的元素反應,力道的沖擊徑直将其踢飛數裡。
“啧,雷史萊姆。”
略微皺眉,她收拾好戰利品,才有心思将目光落在史萊姆的屬性分辨上。
軀體正在模拟麻痹感,為了确保不再被風紀官察覺異樣,她不能直接離開,索性背靠大樹,安靜坐下。
和風拂面,陽光穿過重疊枝葉落下,堪堪擦過鞋尖的邊緣。
——像是一條分割線,劃開她與世界的聯結。
鳥鳴伴随着陰影掠過視野。
那是一隻隼鳥,捕食者的身份隻對于弱小者而言。
冒險家注視着這個與她同享樹蔭的生物,人類的瞳孔在這瞬間趨向豎線,她忍不住勾起嘴角,舔過犬齒,開啟捕食者的本能。
可惜,在下一刻,它便察覺到了危險,縱飛遠去。
——合該如此。
她眨眨眼,收斂了本能,學習着人類的姿态扶着樹幹站起。
之後的委托單是……
她在心裡回憶,卻是沒發現那隻隼鳥去而複返,停在發頂上啄去她的碎發。
硬是載着這隻小鳥走了一圈,直至返回冒險家協會,被凱瑟琳略帶笑意地指出。
那大概是她第一次與這個世界産生明确的交集。
她攥着這隻嚣張到不畏懼捕食者的隼鳥,指間的力道一時不知道如何把控,隻好松着指縫,任由這隻鳥在手背上跳躍,輕點她的指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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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集。
煉金素材向來稀缺,且因采集手法的高低劃分出不同的價位。
而魔物素材的完整度,更是要看冒險家的戰鬥力水平高低,希求二者之間的平衡足以達成一個合理的性價比。
雖然這些商品往往是素論派學者的專需,但不可否認這是一個必要項目。
——艾爾海森作為一個足夠嚴謹的學者,自然不會遺漏這樣的素材獲取渠道。
這一日,他停在了那個昏昏欲睡坐在涼棚下的販賣者攤前。
他觀察了一段時日,确認了這位販賣者的戰力水平遠超尋常(打跑了所有妨礙她擺攤的人),行為踩在規則的邊緣線上(沒有違紀,不存在被風紀官抓捕的可能),且所有的素材元素保留度都在高規格的允許誤差區間内。
他有意與她建立一條長期合作的交易渠道。
“……如何?”
“這樣的交易條款符合我們兩個人的利益。”
艾爾海森提供了雙赢的條款,他沒必要在這方面玩文字遊戲。
長期穩定的供貨對他而言更為重要,而分潤去的金錢利益不過是附加的籌碼。
他并不缺少金錢。
披着深色鬥篷的販賣者擡手掀起帽檐的一角。
她深棕的眼眸在光下一如琥珀,透亮且盈潤,有着歲月悠久帶來的绮麗。
琥珀是樹脂化石,内部往往保留着古老的昆蟲、動植物殘骸。
而這位琥珀石小姐,有着蜘蛛那本能般操網的實力——她的獵物自願上網,亦無法逃脫。
“好啊。交易愉快。”
長期沉默後的沙啞嗓音在交談之後變得輕盈、柔和。
她将素材打包,統統交付在學者手中。直白又坦率,沒有顧慮與猶疑:
“就交給你了,合作對象。”
她輕快的步伐在數步後停頓,略一回頭,揚起下颌,碎發滑落鬓角。
“對了,下次見?”
“下次見。”
他們約好了會面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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