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煙漫天!
束縛的花草無聲的枯萎,被掙紮的巨鲸無意識地吞咽腹中。
爆炸帶起的氣浪一波又一波的推卻着周圍的事物,包括那抹纏鬥着的人形雷光。
當觀者再次定神回看時,那吞星之鲸卻已經沉寂在了原地。極緻的質量引發的重量在墜落之時便将海面壓出了一道凹凸向下的波痕。
哪怕二者尚未相接。
“等等?這巨鲸怎麼會……!”
身着魔王武裝的達達利亞停滞在半空,手中的水槍尚未投擲而出,尴尬的停在半途中。
“……若是徹底沉入海中,楓丹滿溢出的海水足夠吞沒所有人!”那維萊特關注的卻是遠在歌劇院内部的楓丹人民,那是最先被波及的地點。
我保持沉默,回想起之前遞送到梅洛彼得堡的信件。
算算時間,也該抵達典獄長的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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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員一緻的将純白的少女包圍在人圈之中。觀衆也加入其中。
所有人都面帶笑容,踢踏舞步,推搡着将少女帶至被告的席位上。
他們是如此的沉醉歡愉,節奏與旋轉的裙擺一同飛揚,輕快的、一緻認同的、不容置疑的,将少女釘在柔軟的天鵝絨椅面上。
“死刑。”
“死刑……”
“死刑!”
本該是一人吐露的殘酷之言,卻以火勢蔓延的速度席卷了所有人的認知與語言。
他們不會訴說任何憐憫,不會流露任何不忍,不會觸碰她的雙手予以安慰。癡迷的!盲目的!癫狂的!站在觀衆席位上,踩踏主告高台上,安坐在審判之位上,予以判決!
“水神,予以死刑!”
為首者宣判了結局,又一一表明罪行。
“芙甯娜,僞裝水神五百年,欺騙民衆。死刑!”一陣歡呼。
“楓丹純水精靈,僞裝人類至今,推架神明承擔罪行。死刑!”一陣死寂。
“全體,全文明,反抗命運!反抗天理!”一陣嘩然。
“全員!死!刑!”一陣瘋狂的大笑。
代表公平公正的谕示裁定樞機在這場荒唐的舞台上,開始傾斜天平。
不知何時,洶湧不絕的海水開始漫灌腳下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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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蒙的天空落下雨來。
突如其來的磅礴大雨,好似神明哭泣時同調的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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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膜貼合着巨鲸的殘軀,盡力延緩墜落的同時,在旁觀察傷勢的達達利亞發現了一處隐蔽又驚人的貫穿洞口。
那像是一道長劍沒入尾部的斜角、串連至頭部尖角的氣痕。
但說是長劍,又缺少了金屬鍛造後銳利的刃面截斷肌理的冰冷感。
他從高空中落下,不經意間察覺了那處冰川暗藏在水面下的龐大體積。
因暴雨的擊打,海面起伏不停,這才暴露出這個事實。
“這種體積的浮冰融化後會帶來什麼後果?”
他不去深想便能明白,更不用說那維萊特這位對水格外敏銳的水龍王。
“您是在逼迫我……完成最後的審判嗎?”
他壓低的聲音裡沉穩不再。
哪怕沒有瞥看我,二人也心知肚明交流的對象與話題究竟為何。
“我一直認為,在緊急狀況下做出的選擇最為真實。”
我微笑,目光掠過歌劇院,“還有多少時間容你思考、決斷呢?”
“那維萊特。”
“這份堅冰……已經開始融化了。”
視野裡,原始胎海水凝成的冰山在控制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為水。
夢幻迷離的色彩折射着星辰沙粒的光。鋪在海面上,似是巨大的油畫。
——顔料下的白紙模樣不可見。
——油墨的疊加不過是視覺的欺騙。
——品嘗圖景時又能毀滅了那些觀賞者。
巨鲸的傷痕在視線所及範圍中又被人為的擴張,内裡流淌出的是祂曾經吮吸吞咽下的各地的原始胎海水。
這是祂本該有的回饋。
吞星者本該有的末路。
我注視着這可憐的吞星之鲸,視線微動,又惡劣地将傷口撕扯劃爛。
嘴角的弧度不可避免的上揚。好在,無人觀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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