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維萊特隻活了五百年,他看不出芙甯娜長生的秘訣在于詛咒。
——同理,他也看不出這些魚群隻是長達五百年更替的力量結晶。
摧毀神格、泯滅神座的力量在芙卡洛斯與陽月交握的手中共同作用。
這份湮滅靈魂的苦痛亦由二者共同承擔。
灰鱗的魚群一片接一片的消亡,躍出水面的那一刻才算是短暫生命中真正的璀璨。随後它們沉入海底,血肉殆盡,化作沙灘上的一粒泥沙。
五百年的蟄伏,每一個現存的楓丹人都直接、間接的吃過海産、魚生。
這些存于體内的力量保護着他們不會第一時間與胎海水相溶,但也僅此而已。每過一秒,這份外殼便因主人的苦痛而削弱大半。
我歎了口氣。
聽到那維萊特的宣告,看到遠處的巨船劈開風浪。
“最高審判官那維萊特。”
“在此宣告:”
“我将赦免你們所有楓丹人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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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楓丹人的罪孽得以洗刷。】
而史書記載中,唯有這樣寥寥數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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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還在落下。
愚人衆的士兵們正在與梅洛彼得堡的工作人員一起打撈楓丹民衆。
我與那維萊特一同趕往歌劇院探查,看到了坐在椅面上安睡的芙甯娜。
她披着柔軟的毛毯,面頰上的淚痕猶在,卻睡得比以往的任何一個夜晚都要香甜。
“她……”
那維萊特怔神,目光落在了暗淡的谕示裁定樞機上,又打量着安然無恙的芙甯娜,陷入了深思。
“還是不要打擾為好。”我瞥見後台閃過的裙擺一角,“會有人帶她回家的。”
收拾殘局,拟定穩固民心的公告,後續的事宜還有很多,那維萊特仍需折返回去确認交接吞星之鲸的結局,便與我簡單告别、離開。
事态終了,無人受罪。
——這場本該孤寂的獨舞,成了一次二人合作的組曲。
——真相無人知曉,但也無需揭露。
芙甯娜度過了需要謊言掩飾的過去,已被純淨之水洗禮的她,完全能以全新的姿态迎接新生。
死刑?
或許吧,但死去的是她那些浮誇、歡愉、喧鬧的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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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頁合攏。
鋼筆蓋回筆帽的聲響細微又清晰。
在這座空蕩無人的歌劇院内,逐步靠近的腳步聲如此的響亮,好似踩在心頭,帶起器官間的共振。
心室的顫動,耳膜的鼓動,大腦在一片空白之中瞥見了身影。
暗紅濕潤的地毯之上,典雅華麗的裝潢之下,無數的座椅順次排列。明暗交界處,唯有那一人站立。
風衣,圍巾,還有那玩笑般為他準備的獵鹿帽。
迎着燈光,鷹隼般銳利的眼睛直視着我,又在數秒後化作柔和的春水。
“該回去了。”他向我伸手。
他什麼也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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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人。
虛情假意……
現在的沉默,不過是為了之後更好地、更精準地、更完善地突破弱點與防線,一擊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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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扭過身來,下意識地勾起微笑。
無法分辨這究竟是禮節性的敷衍,還是見到熟悉友人後無意識地表露歡欣。
“不……我是指,陽月那邊還有我去幫忙。”她下意識地拒絕了,又急忙補充說明。
“我先走了,之後會回旅店的。”
她匆忙地點頭,不顧艾爾海森的反應,便跑向了舞台。掀開垂落的幕布,精準地搜索到了後台角落裡的陽月。
——還是這麼不擅長演戲。
——不算壞事。起碼,這更方便拿捏弱點。
艾爾海森突然想起她在翻閱小說時吐槽的話語,能夠精準概括現在的情況。
“他隻是黑化了,又不是變聰明了。”
偶爾看看這些流行讀物,倒也不算浪費時間。
下次返回智慧宮,可以試着借閱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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