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遙白淨的面龐泛起微紅,遮掩不住,她努力保持鎮定:“我沒這麼想。”
“你可以想。”冷不防又是一句暧昧不清的話。
淩遙隻好借着喝茶,轉移視線。
耳邊卻聽見他輕輕的聲音:“我可隻給你送過珠寶首飾。”
淩遙:“……”
男人漾了幾分水色的眼神,倏然黯淡下去。
室内一地沉默,隻有茶水熱氣在上升。
她以為,今晚隻是一次尋常的吃飯,卻沒有想到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他的言語也好,動作也罷,都像是在撩撥,想要試探出什麼。
終于,他語氣恢複尋常:“不是想送我禮物?”
淩遙:“嗯,你想要什麼?”
“你手上那串小葉紫檀,”他看向她的左手,“是你外婆盤過的吧。”
用餐時,淩遙把外套脫了,穿着黑色條毛呢冬裙,佛珠恰好若隐若現。
“是的,你想要這個嗎?”淩遙将袖子撸上去一些,佛珠全部露出。
男人看着她白淨纖細的一截手腕,幽微吐息:“不介意的話。”
“可以的。”淩遙大方道,她直接把它取了下來,“我外婆盤了幾串,送去寺裡,在佛前開過光,我下次回家再問她要一串。”
男人接過這串紫黑色的佛珠,手心還能感受到來自她手腕的溫度,他很淡地笑了笑,戴在了自己的左手。
“你戴過的,我很安心,禮物什麼的我不在乎,我隻要它就好。”
淩遙聽着這句話,心中滋味萬千。
像是在說,他隻想戴她戴過的東西,其他的别無所求。
“那你還挺容易知足的。”淩遙接話。
男人話語變得随性起來:“也是,不能太容易知足,難得跟你出來一趟,得再聽聽你的琴聲才算彌補遺憾。”
淩遙:“?”
“你過生日時彈了什麼曲目?我想再聽聽。”
淩遙忐忑不安:“其實我就會彈那麼幾首,中學後沒怎麼練。”
他笑着摸她腦袋:“知道,你舅公司出事,給你買的鋼琴都賣掉了。”
淩遙愣住:“……”
他們去的還是那家名為“琴酒”的清吧,八點多抵達,淩遙坐在鋼琴前彈奏肖邦的夜曲Op.9-No.2。
這首夜曲非常經典,飽含詩意的古典音樂從指尖下緩緩流淌,傳遞出作者對大自然夜色的贊美。
淩遙在鋼琴前傾情演奏,暖黃燈光落在她身上,令她璀璨、耀眼。
那個男人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擡頭靜靜地注視她。
仿佛在仰望自己永世的信仰。
……
元旦節,京城街道上車子一點兒不見少,快到學校時,沈青黎開着車,問她什麼時候放寒假。
淩遙回答:“還沒出通知。”
“考完試跟我說一聲,别再不告而别。”
淩遙深吸口氣,壯着膽子問:“為什麼要跟你說一聲。”
他明顯停頓,沒有料到她會問得如此直白。
“這不是基本禮數?”他撇頭看她。
理由充分,她無從反駁。
車子開進學校,停靠在宿舍區外的路邊,淩遙下意識去開門,卻發現車門落了鎖,便道:“開一下鎖。”
沒有動靜。
淩遙扭頭回看駕駛座,發現他靠着座椅,撇頭注視她,表情有些古怪。
像一個風流貴公子,眼睛流露幾分玩味。
淩遙怔了怔,暗覺不妙。
他輕笑:“你緊張什麼?”
“我沒緊張,是你好奇怪。”
“沒什麼奇怪,隻是突然不想這麼早和你分開。” 他閑閑看她。
車裡的燈沒有點亮,使得車内光線幽暗,氣氛也在這一瞬間變得暧昧起來。
淩遙頓了頓,點亮了手機,說道:“已經十點了,不早了。”
“再陪我十分鐘。”他松口。
這十分鐘,坐在車裡幹聊?聊什麼?
這一年來,她學了許多社交談話技巧,可在沈青黎面前,半點都用不上。
她終究不是八面玲珑的人,做不到不帶任何情緒,優雅周旋于各類人群中,也發表不了什麼高情商言論,在他面前,她甚至隐藏不了自己的小情緒,酸澀也好,緊張也罷,總能被他窺出。
男人卻像是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反應,淺聲地笑:“很怕跟我在一塊兒待着?”
“沒有啊。”淩遙僵硬回答,“我隻是覺得挺晚了,沈叔叔也早點兒回家休息吧。”
“真把我當叔叔了?”
淩遙:“……”
他瞧着她,淡淡呵出一聲:“不經問。”
也許是車内暖氣太足,也許是他的眼神太讓人無法抵禦,淩遙感覺自己的後背沁出了溫熱的汗。
終于,咔哒一聲,車鎖解開。
“快回宿舍吧。”
看着那個跟小松鼠一般逃離的身影,男人手指撫摸手串,在車内沉沉歎息。
都2018年了。
不能事事都由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