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濤拍岸,海風送來濕鹹的水汽,飛濺的海水在日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暈。
一望無際的汪洋上浮着一葉扁舟,其上有兩人,一男一女、一立一坐。
男子一身玄袍,長發如瀑,蔓延至兜帽以下與衣袍融為一體,面上覆着一張黑面鍍金的羅刹鬼面具,隻餘一隻眼露在外面,長眉入鬓,自成風流。哪怕未見全貌,卻也知曉是個英俊潇灑的俏郎君。
而在男子身後,則跪坐着一個容貌昳麗耀人眼目的粉白衣衫的女子,紅色的綢帶挽住衣衫,輕輕勾勒出女子纖細的腰身,绯紅丹蔻的指甲點在唇畔,别樣嬌豔。
“真,在看什麼?”秋月織緩緩起身,目光順着眼前人的目光向遠處望去。
千葉真、或者說是化名為千葉真的史明禮,他微微側首,肩頭的銀鍊随着他的動作輕輕晃動,“沒什麼。”
他隻是看到了一隻繭,一隻由蛛絲層層包裹而成的一隻巨繭。
那隻繭就漂浮在距他們千米外的海面上,這點距離對于内功深厚的史明禮來說算不得什麼,但秋月織的内力不及他哪怕隐隐能感覺到,具體是什麼東西卻是不能看清。
她挑眉,“又在敷衍我?”
“何來敷衍?”史明禮搖首,眼中劃過一絲無奈,“而且,也沒有‘又’。”
秋月織是他的義姐,當初幾經輾轉來到東瀛,他想方設法從人/販子手底下逃出來,是秋月織收留了他才讓他不至于流落街頭。他和秋月織雖是結義姐弟,但兩人至今已經相處了十幾年,說是親姐弟也不為過。
他敷衍誰也不會敷衍她。
再說,那也就是一隻繭而已,盡管大了些,它也還是一隻繭。
史明禮道,“阿姐若是好奇,那便前去一觀。”
“好啊。”秋月織點了點唇,“難得夜神大人有暇陪我玩賞。”
史明禮心知她是在調笑,面具下的唇角微微翹起,随即内力鼓動,竹筏滑過海面留下一道漣漪,頃刻間便劃出數十米。
*
海光粼粼,巨繭随着波濤在海面上起伏不定。
戮世摩羅蜷縮在繭内,身痛、心更痛。
雜亂的思緒幾乎将理智盡數湮沒,他攥緊了拳頭,血液自掌心流出卻引不起他絲毫的關注。思緒昏昏沉沉,無數道人影從腦中閃過,幾欲撐爆他的大腦。
沉重的呼吸自胸腔發出,猶如垂死掙紮的困獸,不甘、憤怒、怨憎種種情緒将他充滿、包裹,一如這個将他重重包裹的巨繭一樣,安全的讓人喘不過氣。
網中人!
網、中、人!
這三個字壓在他的心頭,幾近窒息。
‘等我!’
戮世摩羅沉溺在強烈的情緒中,不知過了多久,他蓦地感覺巨繭停止了浮動。
不似靠岸,更像是人為阻攔。
他深吸一口含滿血腥的空氣,掌中暗自運起内力,隻待阻攔者開繭進行緻命一擊。
史明禮将竹筏停在巨繭浮動的方向以做阻攔,心中暗自驚奇,‘究竟是什麼品種的蜘蛛能裹出這麼大的繭?’
仔細嗅聞還能聞出一股若有似無的血腥味。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史明禮攔住秋月織去碰繭的手,“這繭有些古怪。”
秋月織撥開他阻攔的手,假意将掌心覆在繭上,言笑晏晏,“這不是有你在嘛。”
史明禮沒想到她會如此,心頭不免一跳,“阿姐!”
秋月織收回手,彎唇一笑,“知道啦,小弟。”
史明禮擰眉,他用内力将巨繭驅到距竹筏五米處的地方,“……無論如何,阿姐應該小心。”
言罷,他便驅動竹筏帶着巨繭往岸邊駛去。
秋月織無聲輕笑。
‘哦,原來是一對姐友弟恭的好姐弟。’戮世摩羅松了半口氣,但運着内勁的手卻始終沒有放松。‘多麼和諧的姐弟關系啊,真讓人不爽。’
‘不過話說我都亡命大海了為什麼還要讓我碰到這種故事書裡的純真親情?’
‘這可真是有夠糟糕的。’
他一人在巨繭裡無聲吐槽,直到感覺巨繭真正靠岸,内心的警惕也達到了頂峰。
史明禮用内力将巨繭攝起丢到岸上,然後才與秋月織相攜下了竹筏。
“大人!”
兩個蒙面的黑衣忍者倏然出現,低首半跪在地。
史明禮道,“将此繭帶至‘丹楓月居’,任何人不可妄動。”
“是!”
囑咐完事情,史明禮便帶着秋月織離了海岸。
“今日不回‘丹楓月居’?”秋月織抿唇,“小弟可是答應過阿姐,今日的小弟隻是千葉真不是夜神詩。”
“是,小弟今日自然是千葉真。”史明禮輕輕撚動腕上玉珠,嗓音舒緩,“待在家裡有何趣味,難道阿姐不願與小弟一同出遊?”
秋月織眨了眨眼,“小弟可否再說一遍,阿姐好似聽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