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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玉碎無瓦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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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落筆,方覺飄渺。祁某平生多自負,永平元年,奚山初逢,閱君辭章,羨極歎極。相約策馬揚鞭,天阙縱遊,爻水舟中同醉痛飲,徐徐風裡撥弦唱和,是為快活。

奈何家國刹烽煙,将士萬骨銷,經此,恍大夢初醒。而今,天欲亡周乎?竊以為不然。百年基業,六州十四郡,狀似柘桑,彼有黃金木,奈何十柘九空,軀幹飄搖,根莖虛浮,内已枯朽。如未逢強雍,恐頹敗依然。

祁某自知無力挽狂瀾,但此身大周卿臣,此心大周子民。如今家國動蕩,怎可偏安隐逸,避其鋒芒?道義無關,祁某但求無愧江山!與君初逢即至交,直至今日仍不曾悔。此生與君列陣兩側,無緣同遊山河。他朝若幸得重相逢,日月皆欲同攀。

若非燭淚燃泣,未覺時已三更。城中戰鼓徹耳鳴,匆匆斷筆。身後事,君勿憂。

永平三年一月十七日,匆忙趕到周國皇都椋城的郁離在臨親王府的一張尋常書案上,尋到了友人自戕殉國前未來得及寄與他的訣别信。

昨日,由五皇子及鎮北将軍所率的大雍數萬精兵,在膠着六個月的攻城戰中,終于等來了城内的使者送來臨親王親筆的投降書,幾乎宣判了折磨大雍已久的椋城之戰徹底結束。

幾位将領大喜過望,周地偏北,寒冬臘月中更是折膠堕指,饒是大雍所備物資豐沛,也經不起這遭。更遑論此處還有陛下所派的五皇子任督軍,鎮北将軍等人早已習慣嚴寒風沙,可這向來金嬌玉貴的五皇子早已對這不識時務的臨親王深惡痛絕,隻恨不能食其肉,啖其骨,寝其皮。

如今等到那位戰功赫赫,名震四海的臨親王終于想通,放棄支撐這早已飄搖在風雨中的大周,五皇子當即下令宴飲三軍,以慶此戰勝利。

“祁憫真乃将才。”鎮北将軍心中惦念着明日受降之事,一不留神多飲了幾盞,已經有些恍惚之态,“硬生生将本就是強弩之末的周國續命六月之久,若他生而不是這周國的親王,而為我大雍所用……”

五皇子聽着鎮北将軍的醉話,但笑不語。

“明日入城後,不知五皇子打算如何處置這臨親王及城内軍士百姓?”鎮北将軍被副将在身側推了一下,驚覺方才所言犯了大忌,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忙生硬地移開話題。

五皇子半眯着眼睛,輕嗤一聲:“本王聽聞,皇兄身邊的那位郁小侯爺似乎與祁憫私交甚密?”

幾位将領互相瞄了幾眼,皆遲疑着不知如何開口。

“确有此流言傳出。”鎮北将軍硬着頭皮答道,

“幾年前這祁憫與郁小侯爺被世人并稱為雍周二子,據傳言,兩人常有書畫往來。”

“那便将祁憫留着,萬一本王一個不小心殺了這敵國的逆賊,平白惹了皇兄為難,可就難辦。”五皇子有意将“敵國”二字咬得重了些。

“至于其他……”五皇子将酒杯扣在石桌上,杯中本餘下半盞酒,此刻随着他的動作争先恐後地向桌沿舒展,伴着一陣滴答聲,撞到地上,随後滲進泥地中去。

五皇子漫不經心,用手指沾了些酒水。

在場将士無不屏息,目光緊緊鎖在他的動作上。

“殺”

——

——

“愣着做甚?還不再給本王續上一杯?”五皇子輕輕甩了甩沾了酒水的手,像是方才無事發生。

A國,首都巍州,空山公館。

季識青倚在沙發上,心不在焉地看着手中的書,翻來覆去不過那幾個頁碼,塔魯和裡厄在他手中已經五度違反禁令去了海裡遊泳。

挂鐘的鐘擺顫顫巍巍地搖響12聲,季識青這才放下書,重新打量起了自己床上正蜷着身子熟睡的陌生人。

這處公館并不屬于季氏的産業,是季識青早幾年在外購置的私宅。隻有他的幾個朋友知道這裡的存在。季識青自認,那幾個人雖然平日裡和“靠譜”二字沾不上邊,但也沒有惡趣味到自找不痛快,往他床上送人——即使看長相再如何映麗,也能分辨出這是個男人。

這人一身殷紅色錦緞長衫,上面以細密的金線繡了些雲氣紋。烏黑長發未束,松松散散地落在耳邊,更襯着本就沒什麼血色的臉更加蒼白。

季識青睡眠習慣良好,按平常的習慣,在兩個小時之前他就應該已經進入睡眠狀态。可如今,他的私宅被莫名闖入,一個陌生人蠻橫地霸占了他一向睡慣了的床。

一個小時之前,季識青曾試圖用手中的書和桌上的各種其他物品相碰撞,制造了些噪音出來,結果十分不盡如他意。半個小時前,他下定決心踱到床前,用力拍了拍陌生人的肩,見沒反應,又屏住氣伸出手指戳了戳那人的臉——結果是隻得到了“手感不錯”這一結論。

季識青見那陌生人沒有要醒來的迹象,轉身走向茶桌倒了半杯冷水,又猶豫了一下,想到往裡注了些溫一些的。

季識青走到床前,剛要潑下去——

那人睜開了眼。

四目相對。

床鋪太軟,祁憫恍惚覺得自己陷在雲裡,面前是一個相貌俊美但發型、服裝皆十分詭異的男人,此時那人正握着一盞盛滿水的器皿,對着他僵硬地笑道:“你醒了?我剛剛給你倒了水。”

這句話在這個場景下邏輯不通順,真實性也十分值得商榷,但祁憫此時無心計較此事。

“我不是已經……死了嗎?”祁憫揉了揉頭,低喃道。

甫一清醒,他便警覺地觀察了房屋和自身的情況。

屋子中的陳設沒有一處是他認識中的東西,未見陽光也未燃明燭,屋子卻亮若白晝。

他還是穿着自戕前的那襲紅衣,但城外那迷眼的風沙卻像是把刺鼻的血腥味和腳下不甚堅固的城牆一同卷走了般,而本應已成為一縷遊魂的他,如今正躺在無繁複織錦的被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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