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信此道?”
祁憫搖了搖頭,并未解釋,而是接着說道:“更重要的一點便是,這漆藝朱棺并不符合樂增應有的禮制……更何況他也買不起如此昂貴的棺椁。”
季識青神色一凜,的确,史料中有關漆藝朱棺的初次記載便是大雍後期,一個并非世家大族的文人給自己選的棺木。
季識青下意識也認為張祿安的棺木也是如此,也沒什麼特殊。
可如今一個活生生的,生活在周末雍初的人告訴自己,張祿安使用漆藝朱棺這件事本身便疑點頗多。
“這種棺木從在先帝前還允許隊分世家重臣死後所用,到了先帝朝時,便被劃定為隻皇族一脈才得以墓葬使用漆藝朱棺。樂增骁勇,在我統軍之時對他幾次提拔,可到我死時他也隻是一個從七品的武将,且他出身并非世家,田産微薄,俸祿又近乎全隊用來贍養族親,平日裡生活相當之簡樸,我曾聽到他同其他将領提及身後事,說是死後拿葦席裹了,或是以柳木為棺,草草埋了便可。更遑論我死後他們這些前朝遺将……”
柳樹生長快又極易加工,但因木質松軟易腐爛,民間素有“柳木棺材不上漆”的說法,更不要提紋繪,如果說張祿安之棺是這種柳木棺,上面沒有紋繪倒也不是什麼特殊的事情。
可關鍵在于既是已經費心費力,用了這個不合規也極其昂貴的漆藝朱棺,在上面添幾道張祿安信奉的紋繪,也隻是順手的事情,可偏偏這最後一步消失不見
……就像是誰突破了禮制厚葬了張祿安,又有意免了最後的紋飾,有意不讓他升仙一樣。
季識青心下思量着。
一晃神的功夫,季識青已經帶着祁憫走到車庫。
祁憫看着季識青隻按了下手裡握着的小物件,便打開了那扇十分巨大的“門”,不由得偷偷瞄了好幾眼。
“這若是應用在城門上……”祁憫若有所思。
季識青看着祁憫的神情,猜到了一些他的想法,
“雖然的确十分方便,但是材料照你們那時候的城門差得遠。”
作為一個相對有正事的富二代,季識青和他其他幾個朋友一樣熱衷于收藏豪車,但他品味相對于朋友們來說比較超前——至少祁憫踏進車庫便被幾排顔色亂碼七糟的車晃得眼睛疼。
“改天再開它們帶你兜風,今天先開這輛。”季識青頗有些可惜地帶祁憫繞過他那些價值連城的寶貝,來到一輛看起來相當正常而且低調的黑車前,順手把副駕駛給祁憫打開。
“嗯,為什麼?”祁憫十分聽話地坐了進去,疑惑地問道。
祁憫還在好奇地等待着他的回應。
沒等來季識青說話,卻見他突然湊近自己。
“……你,你做什麼?”
祁憫條件反射般地向後靠了靠,滿臉戒備的表情。
季識青惡趣味上來,也不回答,故意拖着時間摸索了一陣,看着副駕上縮着的炸毛小貓緊張得耳朵都快要豎起來。
安全帶卡扣扣上的聲音清脆而細微,但兩人全都聽得真切。
“這個東西叫安全帶。”季識青扯了扯系在祁憫身上的帶子,“坐車的時候要系上,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保證你的安全。”
季識青自然地坐回主駕,側過頭朝祁憫笑道:“剛才是我不好,你别怪我。”
“不會。”祁憫心思沒在季識青的綠茶味上,正聚精會神地鑽研着安全帶的構造,連剛剛的問題都有些顧不上。
“你們那時候,皇帝出行車馬規制是什麼?”季識青開車出了車庫才問道。
“一般是81乘,配金玉銮鈴。”祁憫答道。
“那你出行一般禮制呢?”
“我隻用過兩三次,不過是36乘,配銅銮鈴。”祁憫大概理解了季識青的意思。
“就是這樣,工作的時候,盡量不要開比領導貴的車。”季識青把自己說笑了,“不過倒也沒人管得着我,該做的樣子還是要做一做,畢竟聶局和鄭局人都不錯。”
“剛剛那兩位是您的同僚嗎?”
“是。”季識青覺得有必要跟小木頭說一下工作的事情。
“我們所在的異常事态調查隊類似于你們那個時代的重明衛。直屬于安全局,但安全局隻負責重大事項的操盤工作,不參與管理具體事項,而且從理論上來說,異常事态調查隊不受任何其他部門的控制和影響,是獨立于整個運行體制之外的特殊部門。”
重明衛是大周時期的“特産”,名字取自于重明鳥,目生雙瞳,洞若觀火,機變如神,能驅虎豹。異常事态調查隊創立之初便有意在一些方面上去對标重明衛。
“我記得你曾經就在重明衛擔任指揮使?”
“您對我很是了解。”
“我原先和郁離的男朋友一起輔修過曆史學,畢業論文原本要寫你,查了很多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