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林搖頭晃腦,又一頭紮到棺木上,“剛才我還以為臨親王見不得張祿安墓穴被如此對待,終于顯靈把你們這些僭越的凡夫俗子都……”
說到這兒,他把頭重重磕在棺木上,“算了,臨親王仁善,不會和你們這些人一般計較。”
祁憫走上前,俯身把梁玉林扒拉到面朝上,溫聲問道:
“你剛剛說我是臨親王,這沒過一會兒又隻說是看走眼,連解釋都不肯丢一句,哪有這般道理?”
祁憫看着他的眼睛,“你不如說說,我哪兒不像是臨親王?”
梁玉林撇撇嘴,嘟囔:“你太熱烈,也太張揚,臨親王才不是這樣的,他是天下頂頂溫潤謙和的人。”
“我剛剛不過同你說了兩句話,你如何就判斷出我是何等人物?”
“我看人是一等一的準,不信就算了。”梁玉林賭氣般轉過身。
“季隊,我們的人都在上面呢,能下去了嗎?”上面傳來孟隊中氣十足的喊聲。
季識青:“可以了。”
“等會兒,我可從來沒同意過!”
“梁玉林,你家裡那幅臨親王的畫我很感興趣。才聽說你家生意最近不大好做,所以我剛才已經找人聯系了你父親,那幅畫我會買下來。”
季識青漫不經心地說着,可這番話被梁玉林聽到耳朵裡的效果不亞于五雷轟頂。
“什麼?”他有些難以置信。
“似乎你和家裡的關系不大融洽?你父親和我的人說,原本是想要把畫賣給一個境外私人藏館,要是那樣,你恐怕以後一眼都見不到。”季識青神色怡然,絲毫看不出來是在威脅人。
慢悠悠地繼續說道:“我覺得,如果在孟隊下來之前,你能從棺木上爬起來,我會考慮讓你偶爾能來我這裡看一眼這幅畫。”
梁玉林瞪圓了眼睛,還來不及多加思考,便聽到近在咫尺的孟隊招呼隊友的聲音,瞬間慌亂地爬了起來。
季識青十分滿意。
世間居然真的有祁憫在古代的畫像,這對他們兩個來說是實打實的意外事件,原本季識青就也不能任由畫像流傳在外,這樣說不準哪天會出現什麼意外事故導緻祁憫身份暴露。
正巧現在還能用這幅畫像威脅梁玉林,季識青樂見其成。
孟隊雖說看着膀大三粗,長得多多少少有些貼合黑惡勢力給人的刻闆印象,但實際上是個擅長“細嗅薔薇”的角色。
以他為首的探查隊隊員已經裝備了建立毫米級數字模型的三維激光掃描儀。
此時孟隊正拿着便攜式X熒光光譜儀,再度無損确認棺木狀态。
這種事情并不是季識青的專長,他也不會去指手畫腳幹涉探查隊的工作。
這可就苦了梁玉林,還要再被這閻王折磨一陣。
“梁玉林,柏城科技大學古曆史學……研十一在讀?”季識青氣定神閑地看着老齊那邊傳過來的梁玉林相關資料,看到這條不由得擡頭觀察了一下梁玉林,笑道:
“你還怪有毅力的,不錯不錯。 ”
梁玉林漲紅了臉,不吭聲。
“你的具體研究方向是什麼?”
“大周。”梁玉林看起來十分不願意和他們這兩個“文盲”交流,不情不願地回答道,順帶着自以為隐蔽地瞄了祁憫一眼,又嘟囔着補充到:
“研究重點是臨親王相關。”
“因為你先祖曾經是臨親王的老師?”
梁玉林聽了這話,被觸及心事,叫嚷道:“先祖梁有鶴那是清流中的清流,功垂千古,青史留名的人物,誰知道到了最近這幾代沾了滿身銅臭味,先祖的基業被毀的差不多了不說,現在連祖宗得意門生的畫像都保不住!”
季識青隻當聽不懂梁玉林的含沙射影,“聽你的意思,你是想要重振門楣?”
“那是自然,所以我當初才力排衆議沒有選金融。”梁玉林不自覺地挺起胸膛。
“那你算是任重而道遠了。”季識青一樂,“我看你上學期學的周實錄和衰亡史都挂了,這還有個古籍版本鑒定課,重修都沒過?”
“……”梁玉林又一次被戳中痛處,把自己往角落裡塞了塞。
祁憫:“衰亡史?”
“這門課我曾經旁聽過。”季識青說道,“雖說不是大周的衰亡史,但我想這些都是有共通點的。”
祁憫在乎些什麼再好猜不過,他不會過度在意那個腐朽的王朝,但是那個破爛不堪的王朝背後的土地,生靈,都是始終被他安排在自己生死之前。
雖然季識青已經簡明扼要地同他說了一些他的身後事,可這種情感又怎麼會輕易抹除。
“我一會兒找人買這本書來,晚上有空閑就讀給你聽。”季識青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