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識青重新給祁憫倒了杯水,見祁憫捧着杯小口小口啜飲,嘴唇又恢複了濕潤還帶來一點血色,這才滿意了下來,隻不過心裡唐突地閃過了一絲遺憾和失落,這點不明顯的小情緒就連季識青自己都沒有捕捉到。
“識青,我剛才突然想到我來到現代應該做些什麼了。”祁憫說出這句話之前似乎經過了很大一番考量。
“是什麼?”
這個案子現在幾乎隻剩下了抓捕等收尾工作,異常事态調查隊一般不負責這些,案子結束後,尚思回學校教課,衛榮繼續玩他的賽車,姜河悲憤地爬回去上學,隻有老齊,因為曾經是刑偵支隊成員的關系,被聶局留下來繼續協助刑偵支隊的追捕工作。
季識青想着正好趁這段時間陪祁憫适應現代社會,所以剛才他哥讓他滾回公司上班,他當做沒聽到,沒信号,沒反應,跟他哥這個“三旬老人”打馬虎眼,把他哥氣得要叫一車面包人來把他打暈了套麻袋扛回公司。
季識青——
季識青沒個正形地說那他要椰香雪蓉芝士南瓜熔岩慕斯。
他哥就挂了電話。
所以季識青現在閑得發慌,就算祁憫想要徒步攀登穆拉蒂洛斯托納山,他也有時間舍命陪君子。
“我想為左肅平反。”祁憫說。
季識青在一瞬間内想了很多,包括但不限于——
“祁憫看起來那麼堅定,左肅難不成真是冤枉的?”
“改變幾百上千年來的絕大多數人的刻闆印象這件事情真的是能夠做到的嗎?”
“如果平反了是不是不止口口相傳的故事,甚至連教材都要改?”
“到底要怎麼操作?這個東西如果我隻是拿錢砸也砸不成功吧?”
“郁離不是大明星嗎?要不然讓他發個博?”
“從拜托尚教授在上課的時候與學生有意無意提起這件事開始?不對,尚思是教考古的,應該關聯性不是特别大吧?”
“或許我可以多投幾個科普節目?在電視台輪番轟炸沒的也能說成有的了吧,更何況好像左肅本來就冤枉。”
“嘶,這件事未免也太難辦了……”
季識青心裡把熟人翻來覆去想了個遍,包括但不限于發配他們老季家那一堆無所事事、等着股權分成的老頭去公園宣講正史,衛榮給他家賽車噴漆噴上“左肅千古奇冤”
就連人工降雪來模拟六月飛雪都不行——主要是由于現在月份不大對。
建個科普博物館專門介紹左肅那些事倒是可以,隻不過畢竟工期太長,等到科普博物館建成,黃花菜都謝了。
從小要星星家裡不給月亮的季識青,人生第一次知道束手無策是什麼滋味。
但對上祁憫眼睛,他又什麼都說不出口了。
話在嘴邊滾了幾個來回,最終季識青隻說道:
“有什麼是我可以做的?”
“盡管我能夠确定左肅的風評成了如今這種地步是有冤情在,但我想,我依然需要盡可能多地去讀相關史料,我要知道到底是從哪裡開始出現了問題。”
季識青本想立刻叫人把相關史料文獻送來,但轉念一想這似乎正是可以帶祁憫出門散心,看看外面景色的好時機。
“巍州藏書館離這裡不遠,不如去那裡看看?”
“那再好不過。”
“還要順便再去給你買些東西。”
這祁憫就有些不解了:“我沒有什麼需要添置的。”
季識青越發感覺自己這監護人當得相當不夠格。
這些日子隻帶着祁憫四處奔波,現代的各種知識幾乎全靠早教片,衣服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套,電子設備也沒有給祁憫配齊——雖然手機的用法對還不太看得懂現代文字的祁憫來書相當超綱,但是最起碼的接打電話總還是要教一下的,不然哪天有什麼突發事件,祁憫總不能現去菜市場買隻鴿子來演示一把飛鴿傳書。
這在如今的社會還是有點太邪門了。
季識青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頓時痛心疾首,更加下定決心,不由分說地把祁憫從拽起來,按着他換好衣服梳好頭,琢磨了一下又翻出來一個口罩給祁憫戴上,“擋一下臉。”
“有些喘息不上來。”祁憫沒戴過這種遮擋口鼻的東西,突然被這玩意擋了臉,隻感覺呼吸都不順,微微捏起口罩,努力嘗試習慣下來。
“沒有帷帽之類的物件嗎?”祁憫甚至都沒有奇怪為什麼季識青會讓他擋住臉,現在他對季識青有一種天然的信賴,隻覺得既然季識青這樣做了,肯定有他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