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鶴穩穩接住燕孤舢抛來的竹笛。
随後,燕孤舢坐在石凳上,整理着寬大的衣袖,确保不會妨礙撫琴。
如水的琴聲悠悠響起,時而輕盈跳躍,宛如無羁的清風,吹拂着府中的每一處角落。
笛聲與琴音交織,飄蕩在幽靜的湖中央,順着湖水擴散至湖岸。正在府中忙碌瑣事的安遠也不禁循聲回首。
“是夫人作的曲。”
而在屋内看書的葉溫,臉色卻陰沉下來,滿是不悅與嫉妒。他扔下手中的竹簡,抓狂地用指甲撓着自己的小臂。
“憑什麼?就連母親也偏愛你!”
不久,湖周圍便圍滿了人。
燕孤舢骨節分明的手指在琴弦上不斷撥弄,低回與激昂相互交替,恰似戰場的号角,起伏不定,或抑或揚。
錯落的笛聲并不顯得突兀,反而彌補了琴音的不足,讓樂曲更加悠揚動聽。
樂曲頓挫有序,扣人心弦,在場衆人皆沉醉在這樂曲的呢喃細語之中。
從湖岸望去,無法完全看清扶搖亭中的兩人,隻能隐約瞧見兩個模糊的身影在風中晃動。
有人一眼便認出撫琴的是府中的長公子,至于站着吹笛的,他們卻是頭一回見到。看其打扮不似下人,猜測應是長公子的朋友。
一些看着燕孤舢長大的下人,喜極而泣,感歎道:“公子他終于有朋友了!”
一位蹲着修剪花草的女子聽到衆人的議論,又望向亭中的兩人,心中頓生不滿,臉都擰成了一團。她将心中的怨氣盡數發洩在菊花上,一朵朵開得正豔的菊花被剪刀剪下,殘花碎葉散落一地。
“憑什麼!憑什麼!你就能與他在湖中作曲享樂,而我卻在此幹活,這不公平!我可是被二公子親自領回來的,你們算什麼東西!”
此人正是林婉。
琴音漸漸蓋過笛聲,白清鶴本就隻記得一些片段,并不會完整吹奏,便默默放下手中的笛子,靜靜靠在柱子旁,看着燕孤舢撫琴。
這隻妖,已然完全融入人類的生活,在白清鶴看來,他就是一個貨真價實的人,甚至比真正的人活得更像人。
看着撫琴人那俊美無暇的側臉,此情此景,宛如一幅絕美的畫卷。
幾片葉子随風飄進亭中,粘在白清鶴的臉上。他清理幹淨後,再次望向撫琴人。
燕孤舢依舊端莊優雅,袖子随風鼓動,仿若天上的風師。
“铮”的一聲,看似保存完好的琴,琴弦和部分零件早已老化,終究還是斷了弦。
琴音被風吹散,衆人紛紛散去,各自忙自己的事去了。
“彈琴也是夫人教你的嗎?”白清鶴将竹笛放在石桌上,随即坐下。
“正是。”燕孤舢看着斷開的琴弦,“義母說,會做飯、會武會文、會樂會詩,才配娶人家姑娘。”
“這……甚好。”白清鶴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這也太有為人夫的風範了。
“這琴也是她交給我的。若你想聽,我便講與你聽。”燕孤舢珍惜地輕撫着斷弦。
“我想,我想了解更多關于你的事。”
不知為何,燕孤舢就像一塊磁鐵,吸引着白清鶴的神經,讓他渴望了解燕孤舢的一切。
燕孤舢的眼眸變得明亮而激動:“你今晚可願與我一同逛燈會?”他帶着幾分青澀邀請,情感如潮水般湧動。
白清鶴自幼跟随師父四處漂泊,待君言和他長大後,便在此地定居。
天真的他們曾應聘過各種職業,卻目睹權貴一手遮天、草菅人命,朝廷腐敗不堪,百姓辛苦勞作賺來的錢還不夠繳納權貴征收的地稅。
見識了社會的險惡,他們便另謀出路,做起了盜竊的營生。但他們從未搶奪過平民百姓的錢财,反而将偷來的錢用來幫助百姓。
除了行盜,他從未在晚上見過永夏的夜景,平民點不起油燈,哪像權貴們能盡情享受夜景。
白清鶴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