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钏看餘元不問自己了,又有點後悔剛才說沒什麼,他剛才說的是我還天天畫畫呢。
可惜剖析的話錯過了,就沒有氛圍說了。
陸钏有點淺淺的遺憾。
汽車停在偏僻的巷子口,餘元和陸钏确認了下導航,下邊都得步行過去了。
餘元挺好車,兩個人跳過污水,邁步走進巷子裡。
餘元看看周圍牆壁上的髒污,或者小孩兒的塗鴉:“上次看張俊豪走出去的巷子,沒有這麼破舊啊。”
“應該是繞路去學校,不想讓同學看到吧。”
餘元有點贊同這個理論,點點頭繼續往前走。
巷子四通八達彎彎繞繞,走過這段後其實環境還好。
是那種沒有拆遷上世紀的老胡同,在木質窗下邊的椅子上,還有好幾個老人搖着扇子唠嗑。
再往前點還有老人在下象棋。
餘元看着這富有生活氣的景象,跟陸钏說着:“你别說,這地方看起來很像咱小時候沒搬家住的地方。”
餘元指指象棋堆堆:“你爺爺那會兒下不過我姥爺就急眼。”
陸钏也想起來那會兒了,眼神看着餘元莫名柔和:“記錯了,你姥爺提着拐杖給我爺爺小腿還打青了。”
餘元看着陸钏:“你在放什麼屁?我姥爺眼眶都青了。”
兩個成年人,談論着老一輩的峥嵘往事,根植多年的勝負欲上頭,徑直走到了象棋堆堆。
仗着身高腿長,在駝背的大爺身後也能看清棋路,小聲哔哔。
“我要是走這步,我兵前三右二。”
“我卒過河吃炮。”
“我車跳馬并……”餘元看着好幾個回頭的大爺,紅着臉不好意思的止住話題,“不好意思。”
說完,躲在陸钏身後果斷溜走。
陸钏頂着衆位大爺的視線,握了下拳:“抱歉抱歉。”
說完,果斷轉身追着餘元走了過去。
陸钏看着餘元顫抖的肩膀,磨了磨牙,大長胳膊一摟,圍着餘元脖子将人壓了下。
“跑什麼?”
餘元被陸钏帶着往前踉跄了兩下,笑着:“我不跑等着大爺拿拐棍幹我?”
陸钏看着餘元笑的眼睛彎起來,嘚瑟的樣子,憤憤:“我被揍你就開心?”
餘元沒get到陸钏深意:“傻子不開心。”說完,還擔心陸钏同志的打擊報複,一溜腿竄前邊去了。
陸钏:……
陸钏看着餘元一颠一颠的身影,默默歎了口氣。
指望餘元開竅,不如指望波波會做飯。
兩個人拐到張俊豪家的時候,時間差不多是下午一點半,大家都在午休的時間。
可餘元先看到的,是搬着紙箱子的張俊豪,還有坐在小矮凳上的老人家。
花白的頭發松散系着,上半身很胖,下半身卻像麻杆一樣支在凳子前邊。
餘元本來還很好的心情消失殆盡,他知道張俊豪被陳文霸淩的話,可能家庭條件不太好,可是他沒想到,是現在這樣。
不算大的院子隻清理出一條過道,周圍堆滿廢品,幾乎淹沒了張俊豪向上攀爬放紙箱子的身影。
餘元突然躊躇,不知道該不該走上前。
陸钏沒看到門裡邊的場景,差點撞餘元後背:“怎麼了?”
餘元看向陸钏,張張嘴:“要不我們……”
院子裡傳來尖細又稚嫩的狗叫聲,餘元看着一隻潦草又炸毛的小狗跑出來,沖着他倆汪汪叫。
“沒事,它一叫咱去哪兒已經不重要了。”
餘元看看小狗,看看自己身上随處能找兩根的狗毛:“他一會兒見了咱倆就得扭頭跑回去。”
陸钏也看清了院子裡的樣子,沉默着點點頭。
小黃狗沖出來,隻站在門口沖他們倆叫嚷,耷拉耳朵都叫的立起來了。
張俊豪聽到聲音,放下紙箱看清楚了門口站着的人。
“餘老師陸老師?”說着,張俊豪從廢品堆熟練往下走。
姿勢熟練又潇灑,餘元看得膽戰心驚:“哎哎慢點。”
張俊豪踩着人字拖跳到地上,擺擺手:“沒事。”
凳子上的老人聽到聲音停下動作,微微偏頭看向張俊豪:“俊豪啊,誰來了?”
張俊豪偏過頭說:“我高中的老師。”
老人眼神空洞,看向發出聲音的地方,扶着膝蓋站起身,滿是灰塵的雙手交疊拍拍,站不直的雙腿打着擺走過來:“俊豪老師啊,你們好。”
餘元看着老人的樣子有點難受。
趕緊走上前,老人看樣子眼神不好,别在這拐彎的過道磕碰了。
可老人家眼睛看不清,對這路很熟悉,微微摸索着走到了餘元面前。
伸出手想和餘元握手,伸到一半又想起什麼似的,放回褲子上擦擦,在褲腿旁邊猶豫着要不要跟老師握手。
餘元搶先一步,攥着老人的手,緊緊握着。
他沒有說來找張俊豪問有沒有被欺負,而是帶着笑意說着:“張俊豪這次月考成績進步很大,我們是來做家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