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女士常說，當你足夠弱小，足夠善良的時候，麻煩就會源源不斷地找上門來。

霍山漪非常認同這句話。

在那個惡心的男人把手伸到她面前時，她下意識地就想使用異能精神控制，讓男人自己把自己的手擰斷。

但這個賞金協會的由來她還不清楚，貿然動手可能會打草驚蛇。

更何況，她需要知道更多的，有關格查爾賞金協會的信息。

其他人聽起來和霍山漪一樣都是賞金協會的新人，能套出的信息不比霍山漪多。

但面前這兩個蠢貨看起來在賞金協會待過很長一段時間，知道很多内部消息。

霍山漪沒有握住伸到她面前的手：“你人真好。”

她隻一眨不眨地盯着男人的眼睛，隻需一眼，她就能看穿這個男人内心深處不斷發散的邪惡。

男人的眼睛閃過一絲茫然，他收回手，朝霍山漪揚了揚下巴，“我叫高守，守護的守，你呢？”

高手？

雖然他看着裝備還算齊全，背後背着一把長刀，還有個長期隊友，但着實不像個高手。

不說别的，就說他一臉猥瑣，生怕别人看不出他想做什麼的可怕表情，這種藏不住事的人，又能聰明到哪兒去？

霍山漪眨巴一下眼睛，向高守露出一個天真的，卻又帶着一絲警惕的笑容。

“賀歲。”霍山漪随口胡謅了一個假名。

她可不想哪天被曝出來，聯邦首腦的女兒在一個營業執照都沒有的賞金獵人協會做廉價勞動力。

到那時，霍女士說不定又會把她放到地下十八層的監獄，冷漠地說：“你犯了錯，就要付出代價。”

在烏托邦，沒有人比霍女士更能明辨是非對錯。

“好奇怪的名字，”站在高守旁邊的男人皺了皺眉，随後他又介紹自己，“我叫黎嘯天，呼嘯的嘯，天空的天。”

賀歲這個名字還奇怪？高守不是明顯更奇怪些？霍山漪禮貌地朝黎嘯天笑了一下。

黎嘯天用直白且無禮的目光打量着霍山漪，像在看一件玩具。

“你接單子了嗎？”黎嘯天開口就要比高守更沉穩些。

“單子？”霍山漪眨巴一下眼睛。

黎嘯天還沒說話，高守就吹了聲口哨：“你不會什麼都不知道，就來了格查爾教堂吧？”

霍山漪沒答話，她的眼睛并不明亮，也不夠澄澈，但一眨不眨地盯着别人時，總透出一股似有若無的無辜。

她很會利用自己的優點。

當然，用眼睛施行精神控制的異能才是更重要的事。

看準情況，或輕或重地使用異能，控制異能，是霍山漪的強項。

現在，她對高守和黎嘯天的控制還是最小。

當然，如果她失控了，開始無止盡地使用異能，那麼X就會作為她的督察員，友善地提醒她。

“看來猜中了，像你這種什麼都不知道的新人，可是很容易被騙的，”高守彎下腰，用手指繞弄着霍山漪的頭發，露出對稱的，兩顆金牙，“不過幸好，你遇到了我。”

黎嘯天瞥了他一眼，他立刻改口：“幸好你遇到了我們，小妹妹。”

“真的嗎？”霍山漪定定地看着兩人，直到把高守看得心裡有點發毛，她才話鋒一轉，問了另一個問題，“所以，你們知道，格查爾賞金協會具體是幹什麼的？”

“當然，”高守收回手，“不過嘛，我們的信息也不是白來的……”

他的食指和大拇指搓了一下，做了個數錢的動作。

“我……我沒錢，”霍山漪的瞳孔很黑，黑到像是任何光進去都能被輕易湮滅，“我來這裡就是因為我缺錢，很缺很缺錢。”

“來這裡的人都缺錢，”高守笑了一下，沒在這個問題上深究，“你沒錢，但總有别的東西嘛。”

“或者，你要先賒賬嗎？小妹妹。”高守的笑容意味不明。

“可以嗎？”霍山漪睜着一雙漂亮的杏眼。

沒有人會拒絕這雙漂亮的眼睛。

“當然。”高守輕笑一聲，“你上過灰網沒？”

灰網？霍山漪搖了搖頭。

“灰網就是不受聯邦監控的地下網絡，裡面有很多販賣信息的帖子，隻要有錢，什麼都能買到。”高守說。

那不就跟黑市一樣？

霍山漪垂眸，“你能讓我看看灰網嗎？”

“這可不行，灰網這種禁忌的東西，怎麼能随便讓人看？”高守在這個問題上忽然嚴肅起來，他藏不住事，心裡有什麼全都寫在臉上了。

霍山漪沒有猶豫，她擡眸，對上高守的視線：“真的不行嗎？”

高守眼中閃過一絲茫然，他怔怔地看着霍山漪，“灰網要用專門的老電腦，我不能給你看，但是可以告訴你裡面的一些内容。”

聽到這，黎嘯天察覺到一絲不對，這個高守又被美色迷了心竅了？！他沖上去想打斷高守，卻在晃眼瞥到霍山漪的瞬間頓住。

為什麼不能讓這個女人聽到呢？為什麼不可以呢？她是個看起來沒什麼威脅的女人，聽到也沒什麼吧。

黎嘯天緩慢地，亦步亦趨地，退回到原地，魔怔一般盯着霍山漪。

高守繼續說：“兩百年前，灰網有一條熱度很高的記錄帖，帖主記錄了他在格查爾賞金協會的奇妙經曆。”

“他在賞金協會裡不斷接單，不斷進出隔離罩，攢協會積分，到達賞金排行榜的第一名——”高守頓了一下，看了看周圍的人，神秘兮兮地壓力聲音：

“然後，他說，他見到了神。”

“神？”霍山漪歪了下頭。

霍山漪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高守的這番話隻讓她覺得可笑，但她隻是問：“見到神之後呢？”

“他沒說，他隻記錄到了他見到神的那一刻，就再也沒更新過。”

“很多人因為這條記錄貼進入了格查爾賞金協會。”高守歎了口氣。

眼神還未恢複清明的黎嘯天接過了他的話茬，“有的人覺得，神會滿足他的願望，有的人覺得，神會拯救他。”

“但來到這裡的大多數，都是走投無路的亡命之徒。”

“正式加入格查爾賞金協會之後，你會發現，這裡的獎金，比其他賞金獵人協會都要高，”黎嘯天指着霍山漪手上的手環，“按一下那隻金色飛鳥。”

霍山漪乖乖照做，下一秒，在她面前投射出一行行金色的字迹：

【格查爾賞金協會守則：

一、請相信神的存在。

二、接單後，除非死亡，否則概不退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