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陳知憂話音剛落，下一顆長釘已經從霍山漪的手中鑽出，釘到了陳知憂的另一隻手掌上。

“說實話。”霍山漪冷聲道。

“……死……死了……他們都死了……”陳知憂渾身打着顫，尤其是對上霍山漪那雙漆黑的，看不見一點光的眼睛時。

“怎麼死的？”霍山漪繼續追問。

“有人被喪屍抓傷了，其他人怕他變異，要殺他，然後場面變得很混亂，大家開始自相殘殺，最後都死了……”陳知憂低下頭，把自己的臉隐藏在陰翳之下。

電影裡都是這麼演的，喪屍病毒會通過血液和傷口傳播，緊跟着感染者就會被隊伍裡的其他人抛棄，或者自行了斷，為了作為一個人死去。

不安的情緒，随着這條走不出去的循環走廊不斷蔓延，最後爆發。

霍山漪瞥了他一眼，收起長釘，在陳知憂面前展示出自己被喪屍抓傷的手背，“我也受傷了，但我沒事。”

然後，霍山漪回過身，指着白見霄說：“她也受傷了，但她也沒事。”

這裡壓根就沒有什麼喪屍病毒，空氣中彌漫的，隻有讓人變成怪物的厄洛斯病毒。

喪屍隻是一種特别的稱謂，是裡世界設置得障眼法，霍山漪可以叫它“喪屍”，當然也可以用“攻擊型怪物”來稱呼它們。

“你們是陷入循環之後亂套的？”霍山漪擡了擡下巴。

陳知憂不敢看她，隻弱弱地“嗯”了一聲，“我們的隊伍裡，帶頭的才是異能者，其他都是普通人，大部分是來采集數據的。”

“什麼數據？”霍山漪問。

“有關厄洛斯病毒濃度的數據，”陳知憂頓了一下，“上面的人懷疑，格查爾賞金協會在利用厄洛斯病毒，和進入協會的玩家，在外城創造一個巨大的裡世界，以此反噬内城，向聯邦高層發起反抗。”

“黑山羊研究所就是一個巨大的地下裡世界，根據我們的厄洛斯病毒密度數據采集，它還有不斷擴大的趨勢。”

“在此，我要先說明，每一個裡世界的大小，都需要根據裡面空氣中含帶的厄洛斯病毒計算，你們是社區派來的人嗎？”陳知憂忽然問。

“第七社區特遣小隊。”回答他的，是白見霄。

“特遣小隊啊，”陳知憂自嘲地笑了笑，“這麼多人被困在這麼大的一個裡世界，上面的人居然隻派一支特遣小隊過來。”

“看來，我們被徹底放棄了，”陳知憂說着說着，就開始放肆大笑起來，直到笑夠了，他才直起身，繼續說：“特遣小隊應該也不知道裡世界的大小應該怎麼計算吧。”

“厄洛斯病毒含量在10%-100%的裡世界，就是C級裡世界，高于100%，低于500%的，是B級裡世界，500%-1000%是A級裡世界，濃度1000%以上的，就是S級裡世界。”

陳知憂歪了下頭，“你們要不要猜猜，黑山羊研究所的病毒含量有多高？”

“沒興趣。”霍山漪冷聲道。

“3000%，”陳知憂自顧自地說，“比S的等級還要高，從進來的那一刻開始，我們就都出不去了。”

“我們再也出不去了。”陳知憂絕望地仰着頭。

手電筒微弱的光芒打在他的側臉上，“我們找不到誰才是制造這個裡世界的怪物，也找不到怪物的痛苦，而且，你們不覺得奇怪嗎？要來到裡世界，首先要有邀請函，其次周圍環境異常的變化總會給人提示。”

“但我們都是不知不覺進來的，”陳知憂有些無力地說：“這個裡世界，正在不斷吞噬現實世界。”

“有朝一日，黑山羊研究所會覆蓋這個世界，人類将迎來最後的末日！！！”

話音剛落，陳知憂就被霍山漪狠狠拍了一下頭，“還沒到那個時候，你就已經悲觀到準備認輸了？”

“我沒有别的辦法。”陳知憂幾乎快要哭出聲。

“我有，”霍山漪睨了他一眼，重複道：“我有辦法。”

陳知憂擡起頭，怔怔地看着她，随後又無奈地低下頭，“年輕人别說大話。”

“我沒說大話。”霍山漪不打算和他争辯。隻要找到她自己，霍山漪就可以拯救世界。

“黑山羊研究所大概是外城的反擊。這年頭，人的壓力太大，内外城貧富差距也很大，不滿的聲音大街小巷都有，起義是必然的，隻是要看時間的沉澱。”陳知憂在這方面看得比其他人更加透徹。

他是普通的公務員，又是從内城被發配到外城的。

“隻要不公平的現象一直存在，反抗的聲音就不會消失，”陳知憂深吸一口氣，“雖然我并不覺得，這個世界有絕對的公平。”

“沒有一套法律或者政策，能夠滿足所有人。”陳知憂晃晃悠悠地站起身，鮮血順着他的指尖滴落在地。

“我不想來這裡，也不想做什麼數據采集，”陳知憂的聲音帶着哭腔，“我就是，就是想平平淡淡地過完這一生，我想普通地過完這一生，在我一百歲的時候，向聯邦申請自然死亡。”

“但我太倒黴了，”陳知憂對這些陌生人說：“我太倒黴了！”

霍山漪沒有理會陳知憂。

她玩的遊戲裡根本沒有循環，但這裡有。

隻能說明一個問題——現實的黑山羊研究所在某個環節出了問題。

陳知憂口中隊友的屍體，在來的路上，霍山漪一具都沒發現，李花視力最好，觀察力也不錯，要是有異樣她不會不通知霍山漪。

“外面那些喪屍的長相，你有仔細觀察過嗎？”霍山漪看着李花說。

李花仔細回憶了一下，最後搖了搖頭，“記不清了。”

霍山漪“嗯”了一聲，拿起手電筒，“我和李花出去繼續循環，剩下的人留在這裡等我。”

外面很危險，白見霄，遲玱沒和徐澤川的異能又都無法使用了，留在這裡是最好的選擇。

李花的夜視能力還沒消失，霍山漪是唯一一個能使用異能的人，她們出去探路，也是最好的選擇。

白見霄想不出更好的解決辦法，隻能同意。

更何況，對于霍山漪展現出的異能，她現在還有些耿耿于懷。

長釘詛咒。

她好像在什麼地方，看見過霍山漪使用的這種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