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剛在黑山羊研究所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再次呼吸到烏托邦新鮮的空氣，白見霄第一反應就是，拉着霍山漪把“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定義扯個清楚。

徐澤川是唯一一個沒有聽到霍山漪秘密的人，他聽不懂白見霄的話，看不懂李花眼中的期待。而遲玱沒是他們之中，唯一一個看起來平靜的人。

但遲玱沒不會回應徐澤川的任何問題。

霍山漪沒有回答，而是掏出小電驢的鑰匙，摁下開關，小電驢尖叫一聲，霍山漪回過頭，答非所問：“回家嗎？”

能讓她在衆目睽睽之下說出這個她原本打算保守一生的秘密，已經讓她感覺到非常不安全了，她不是傻子，白見霄再怎麼追問，她都不會回答。

更何況，她們現在已經可以不用一直說真話了。

霍山漪下意識摸了下自己的額頭，螺絲留下的洞已經消失，但她總覺得，有人還在看着她。

這是她第一次進入裡世界，卻沒有收容裡世界，也沒有殺死裡世界的怪物，反而被怪物耍得團團轉。

霍山漪應該生氣，但她并沒有惱羞成怒，而是感受到因為興奮而不斷加快跳動的心髒。

她喜歡與自己博弈的感覺，這太刺激了。

她一定要再來一次黑山羊研究所，她一定要親手殺死自己。

“你還沒回答我！”白見霄極其沒有眼力見地提高音量，李花站在她旁邊，極其沒有眼力見地，一個勁地點頭。

霍山漪依舊沒有回答，隻是疲憊地，無奈地，重複地問：“回家嗎？”

她不會回答這個問題，當然，遲早有一天，霍山漪也會把知曉她秘密的人全部殺掉。

她要活着。

而且要确保自己足夠安全。

“回吧。”白見霄知道自己得不到回答，一下洩了氣。

最後，兩個鮮血淋漓的人緊緊抱在一起，戴着頭盔，坐在小電驢前座，三個鮮血淋漓的人坐在小電驢拖行的小箱子裡，抱緊自己，一路颠簸地回到了第七社區。

今夜的烏托邦安詳靜谧，擡頭看，還能看見零散的幾顆星星正閃爍着亮光。

直到霍山漪把小電驢鎖好，進到社區的刹那，霍山漪才接到錢允琛的通訊消息。

“我還以為你們已經死了。”錢允琛的語氣聽不出喜怒鹹淡，在霍山漪看不見的地方，錢允琛幾乎把整個秘書辦公室砸成廢墟。

他坐在完全混亂的紙質資料裡，在聽到霍山漪平靜的聲音時，他竟然還能笑着為自己泡一杯茶，用平和的語氣問：“你們完成任務了嗎？”

實話說，霍山漪沒看出黑山羊研究所究竟和格查爾賞金協會有什麼關系，除了在裡面找到無數個活着的自己，死去的自己，以及兩百年前的複制人實驗外，她什麼都沒找到。

“你确定你的情報沒有錯？”霍山漪反問錢允琛，離開黑山羊研究所後，她已然恢複了以往的冷淡。

能夠重新掌控自己特别好，霍山漪再也不想體會莫名其妙就想發火，還不得不說真話的不安感了。

“當然。”錢允琛聽她這話就知道她沒有完成任務。雖然霍山漪沒如他的願，死在黑山羊研究所，但能讓霍山漪吃吃癟也是好的。

“我們沒有找到任何有關格查爾賞金協會的線索，甚至沒有找到你之前派進黑山羊研究所的員工，”霍山漪深吸一口氣，“不過，我們碰到了一個叫陳知憂的人。”

如果按照黑山羊研究所裡小型裡世界的怪物都是霍山漪，或者都與霍山漪有關來看，陳知憂很顯然不屬于黑山羊研究所。

“陳知憂？他的确在這次探索行動的名單中，隻不過，他是第一社區的人。”錢允琛的态度很明确，但霍山漪很清楚，他在撒謊。

陳知憂是被收容過後再次被放進黑山羊研究所的，如果他是被派進去之後再成為了怪物，那麼他應該和陳欲言一樣，成為某個小型裡世界裡的養料，而不是存在一個獨立的裡世界。

霍山漪就算不知道這件事，在黑山羊研究所待了那麼久，當了那麼久的旁觀者，看也該看清楚了。

錢允琛沒憋好屁，但霍山漪暫時不知道，是霍無憂授意錢允琛這麼做，還是後者有别的私心。

“哦對了，”錢允琛不着痕迹地略過了這個話題，“既然你們活着回來了，過幾天我再給你們辦個複活會吧。”

霍山漪愣了一下，“什麼意思？”

“我給你們風風光光地辦了個葬禮，現在，整個第七區的人都知道，你們光榮犧牲了。”錢允琛漫不經心地喝了口茶，機械助手跟在他身後，幫他收拾混亂的文件。

今晚他依舊要加班。

霍山漪：？？？

“你給我們五個人都辦了葬禮？！”霍山漪這話一出，其他人也猛地怔愣住，表情各有各的猙獰。

“紅包都收了，”錢允琛笑了笑，“不過我沒有分開辦，你們五個人是一起火葬的，非常符合我們第七社區的團隊精神。”

霍山漪扯了下嘴角，“屍體都沒有，怎麼火葬？”

“燒成灰誰能看出來是不是你們？”錢允琛理直氣壯，“不過，既然你們沒有完成任務，獎金自然也拿不到，看在你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我還是把藍玫瑰會所一年的會員給你們申請到了。”

“正好你們今晚可以好好休息，”錢允琛頓了一下，“最近這段時間，社區大大小小的事務可就要交到你們手上了。”

“不是，等等，你說社區大大小小的事務交到我們手上了？什麼意思？”霍山漪聽見通訊那頭的錢允琛把茶葉“呸”回茶杯的聲音，沒忍住皺了下眉。

“為了給你們辦葬禮，第七社區已經積壓了一整周的工作，要不是因為你們，我們會積壓工作？現在你們沒死，是不是該幫其他同事分擔分擔？”

話音落後，空氣陷入一陣長久的沉默，霍山漪第一次見這樣不要臉的人，“你的良心不會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