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巨人氣急敗壞地揮斧砍向自己的手臂,在手臂被砍斷的瞬間,白見霄一下踩空,她本想用水流把自己托上來,但她沒想到,霍山漪的臂膀竟然那麼有力。
暴風雪席卷過霍山漪漆黑的長發,在一片蒼茫之中,白見霄對上了霍山漪那雙漆黑的,一眨不眨的眼睛。
“抓緊我的手。”霍山漪說。
白見霄愣了一下,忽然又笑了,她擡起手,溫柔的,潺潺的流水順着她的指尖飄向霍山漪,然後不斷擴大,圍着霍山漪團團轉,為她拂去了滿身風雪。
也是這時,白見霄和霍山漪才發現,這個裡世界的邊界,竟然被一圈一圈圍城圍起來了,在這裡往天上看,天空都會變得狹隘。
下一秒,霍山漪再次召喚出一顆長釘,這一次,她将長釘重重嵌入男巨人的眼睛。
“啊!!!!”一聲刺耳的尖叫從男巨人嘴裡發出來,它吃痛地捂住自己的眼睛,緊跟着,又一顆長釘被鑲嵌進它另外完好無損的那隻眼睛。
白見霄的水流化作一條長繩,死死勒住男巨人的脖頸,在永無止盡的風雪中,主宰這個世界的龐然巨物轟然倒地,像被紮破的氣球朝圍城另一邊長滿綠樹的山倒下,最後變成一塊破爛的氣球皮。
妻子殺死了丈夫。
鮮血像雨一樣淋在白見霄和霍山漪身上,男巨人的斧頭猛地砸向地面,在巨斧插進大地的瞬間,整個地面開始下降。
轟隆一聲。
霍山漪和白見霄狼狽地摔在地上,霍山漪灰頭土臉地爬起來,徑直朝男巨人的巨斧走去。
“你要幹什麼?”白見霄眨巴一下眼睛。
“我要用男人的刀劍殺死男人,”霍山漪擡了擡下巴,指着房間裡哭喊的兩個嬰兒,“如果我沒猜錯,這裡所有的孩子,應該都是男的。”
男巨人的巨斧很重,它那樣的體型,舉起巨斧的手,動作都會變得緩慢,然而,霍山漪毫不費力地拖着巨斧,她手臂上的青筋暴起,汗水也從額頭留下。
她拖着斧頭,來到兩個孩子面前,使出全身的力氣揚起巨斧。
“砰!”
鮮血飛濺。
母親殺死了自己的孩子。
然而,哭喊聲還沒有停止,新的嬰兒被地下冒出來的樹根送到了這間老破小。
霍山漪再次舉起巨斧,隻要有人阻止她自由,她手上的斧頭就永遠不會停下。
在劈開另一個嬰兒的身軀之後,像是被羊水浸泡了十幾天的徐澤川撐開了嬰兒的皮肉。
“嘔——”
徐澤川半夢半醒地坐在地上,身上全是黃色的黏液,看向霍山漪時,一臉的迷茫,甚至還在虔誠地叫她“媽媽”。
眼見霍山漪殺紅了眼,要把徐澤川也砍死,白見霄立馬抱住霍山漪,但已經來不及了。
巨斧重重落下,但想象中的鮮血卻沒有流出來。
在巨斧砸中徐澤川的瞬間,巨斧從刀尖到刀柄,一點一點,如同夢幻泡影一般化作白色的泡沫飛向天空,與從天而降的白雪融合。
血色的濃霧将他們團團包圍,霍山漪再睜開眼,已經回到了污染區,參天巨樹收縮着藤蔓,幾朵血紅色的小花開在巨樹旁,點綴着除去血紅外幾乎一片灰白的城市。
一個臉上被黑色的線條占據的女人站在巨樹下,即便她沒有眼睛,霍山漪也有種,她在凝視着自己的感覺。
那是裡世界照片上的女人!
她原本就長成這樣被劃花的樣子嗎?霍山漪得不到女人的回答,她沒有眼睛,沒有耳朵,沒有嘴巴,女人原本應該是五官的地方,此刻充斥着雜亂的線條。
很快,女人就化作一個縮小版的圍城漂浮在空中。
她依舊無法自由。
霍山漪往前一步,還沒靠近女人,她腳下的地面忽然下塌,霍山漪正要掉進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白見霄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
白見霄的力氣不比霍山漪小,她輕而易舉地把霍山漪拉上來,霍山漪沒有緩沖,竟然直直撞進了白見霄的懷抱,而白見霄也就順勢抱住了她。
徐澤川咳出一口羊水,怔愣地看着白見霄和霍山漪。
“這下我們還清了,”霍山漪對白見霄說:“我拉了你一次,你也拉了我一次。”
“什麼還不還的?我救了你,你連道謝都不說,就想着你還我的人情,我還你的人情,就這麼冷漠嗎?”白見霄不滿地扯了下嘴角。
“對啊。”霍山漪毫不客氣地說。
“哇,你也太沒良心了吧,霍山漪!”白見霄用力捶打了一下霍山漪的背,霍山漪掙紮了一下,又乖乖趴在白見霄的肩頭,像想祈求主人摸摸的小狗一樣,使勁蹭了蹭。
把臉上的血迹偷偷摸摸地蹭到白見霄的衣領上。
“幹嘛?”白見霄毫無發覺地扛着霍山漪,踹了還在發呆的徐澤川一腳,叫他跟上。
“我好累啊。”霍山漪歎息似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