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山漪十七歲離開聯邦第一培養院,她是出來了才開始了解,烏托邦究竟是怎樣的聯邦,這裡的科技,文明,到底發展到了怎樣的程度。
“我好像,聞到了一股青草的味道。”白見霄習慣性走在比較靠後的位置,一進培養院,一拿到裡世界的邀請函,血霧就消失了。
聯邦第一培養院矗立在黃昏之中,能把巨人都擋下的,又高又寬的牆壁将整個培養院圍住,水泥地被打掃得很幹淨,一棵巨大的梧桐樹坐落在培養院的正門口,旁邊有大概五六棟四層樓高的教學樓,穿過教學樓就是一片一圈就有八百米的綠茵場。
幾個穿着白裙子,看起來也就五六歲的小女孩在人造草坪上奔跑,白見霄還能隐約聽見她們在笑。
霍山漪沒聽見,錢允青放在她耳朵裡的蟲子被揪出來殺死之後,她的聽覺系統依舊沒有恢複,不管聽什麼,都是朦胧的。
“所以這裡的怪物就是夏有晴?”白見霄話應剛落,就看見李花向她投來疑惑的目光。
于是,白見霄又向李花解釋道:“前幾天聯邦爆發了一次很嚴重的厄洛斯病毒洩露事件,病毒的源頭是一個虛拟偶像,藝名叫鲸魚,真名叫夏有晴,我們能來内城也是錢允琛叫我們調查夏有晴。”
順便,白見霄還講了即漁的事,李花“哦”了一聲,聽起來,她錯過了很多精彩。
白見霄轉而看向霍山漪,“社區兼職一般都會收到這種和裡世界有關的信件,信件的内容,基本隻和裡世界的守關怪物有關,我們得找到夏有晴。”
霍山漪沒回答,這時,一個詭異的黑影從離她們最近的教學樓三樓閃過。李花頓時打了個哆嗦,周圍好像變得越來越冷了。
教學樓的裝修很複古,大理石地面,白淨的,光滑的瓷磚,無法輕易撬動的鐵欄杆,以及幾十張桌子闆凳擠在一起的教室,墨綠色的黑闆,一寫還會飛粉筆灰的粉筆。
再次進到這個地方,霍山漪的心跳仍舊不自覺地會加快,她深吸一口氣。
“你們是總部派過來的工作人員吧,”有些熟悉的女音在霍山漪背後響起,“我叫覃樂,是聯邦第一培養院的老師,你們怎麼也不去辦公室找年級主任先通知一聲?”
覃樂。
即漁那位喜歡熬夜加班的同事,霍山漪盤問即漁的消息時,見過這個女人。
霍山漪回過頭,就看見一個穿着黑西裝的短發女人抱着幾本書往她們的方向走來。
“我們半個月前就向總部通報了異常生成裡世界在第一培養院造成了幾例傷亡,現在,總部的援助申請終于審批過了,再不審核通過,我們都要變成怪物了。”覃樂完全似乎完全沒有覺得聯邦第一培養院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周圍靜悄悄的,除了霍山漪她們的呼吸聲,幾乎連腳步聲都聽不見。
看起來和上一次來聯邦第一培養院的氛圍不太相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們拿到了裡世界的邀請函,所以真實的聯邦第一培養院出現在了她們面前。
“年級主任在三樓的辦公室,我帶你們上去,”覃樂是個話多的人,剛說完,又開始問前天夏有晴的演唱會事件,“所以,即漁變成了怪物,就那樣死了嗎?”
“她雖然看起來很讨人不喜歡,但我确實還挺讨厭她的,她現在一死,我的樂子都少了很多。”覃樂一邊說,一邊僵硬地往樓上走,夕陽撒在她身上,卻是給她鋪了一層刺骨的冷意。
霍山漪跟在她身後,李花跟在霍山漪身後,白見霄走在最後,三個人誰都沒有說話,也沒有回答覃樂。
“即漁變成了怪物,聯邦第一培養院被怪物入侵,或許有一天,我們都會變成像即漁那樣的人,”覃樂忽然笑了一聲,她停在年級主任辦公室門口,轉身露出一個陰冷但和善的笑容,“我就送你們到這兒了。”
“謝謝。”李花小心翼翼地出了聲,覃樂對她露出了一個更加燦爛的笑容,然後緩緩離開。
在白見霄和李花的印象中,培養院都是非常熱鬧的,從來沒有這麼安靜過。霍山漪是唯一一個覺得不奇怪的人,她在第一培養院生活了十年,第一培養院就是安靜的。
安靜到詭谲。
“我們都進入裡世界了,但是那個覃樂居然依舊知道前天發生的事?好奇怪。”在李花的印象中,裡世界的怪物都是活在過去和痛苦中的怪物,和現實世界的聯系很少。
但覃樂不僅提到了即漁,還提到了演唱會,甚至還提到了異常生成裡世界。
她不像個怪物,像個在烏托邦居住很久的普通人。
“演唱會那天的異常生成裡世界就是這種情況,是裡世界,但和現實世界有融合,甚至這樣的裡世界還會不斷擴大影響範圍,如果有一天,這樣的裡世界占領了烏托邦——”白見霄垂下眼簾。
“那我們就都是怪物了。”
霍山漪話音落後直接敲響年級主任的辦公室門。
“進來。”
一個女人回答了敲門聲。
霍山漪後退了一步,示意李花去擰門把手。
“你得收容這個裡世界。”霍山漪說。
李花垂下眼簾,深吸一口氣,就在霍山漪以為她要做一些心理準備再進去的時候,李花竟然毫不猶豫地推門而入。
年級主任的辦公室很小,隻在一台舊電腦後面坐了個戴着厚重的方框眼鏡的女人,她看向霍山漪她們的眼神十分慈愛,就連語氣也很溫柔。
“你們好。”年級主任打了個招呼。
夕陽撒在她身上,為她鍍上一層虛幻的光暈。
“小漪?”年級主任的目光落在霍山漪身上,她忽的笑了一下,起身朝霍山漪走來,“好久不見。”
霍山漪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