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樓熱鬧，歡聲笑語和貓咪撒嬌的叫聲堆在一起，讓人倍感輕松。

陸景一點都輕松不下來，回頭看了開樓梯口，鲛人消失了身後空無一物，地闆上隻留下一灘水漬，段闵靜也不見了，隻有那條挂在門把手的白裙子證明她出現過。

幾個同學看到陸景終于下來了，眉開眼笑朝他招手。

陸景擠出毫無溫度營業笑容回應。

他走到子胤身邊，小聲道：“我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子胤擡眸望入陸景那雙堅定的眼睛，同樣小聲回應：“我又沒說不解釋，現在不是時候。”

恰好浮雲飄走，再次透下來的暖光打在子胤身上，他渾身因繞着光華，低垂的眉眼緩緩擡起，長睫毛鍍了一層瑰麗的柔金色，輕輕眨眼，睫毛就如蝴蝶振翅，看不見毛孔的肌膚白裡透紅吹彈可破，平時肉眼不可見的小汗毛在光照下顯形，毛茸茸的勾勒出流暢的臉部輪廓，仿佛在發光，那股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也更加濃郁。

陸景淪陷于子胤不為個人審美偏移的客觀好看，心跳猛然漏了一拍。

他心血來潮伏到子胤臉側，眯眼笑了笑：“我也沒說是現在啊。”

其實子胤也沒好到哪去，貼近的可是他心心念念了千年的陸景，認識轉世陸景那麼久還是第一次靠這麼近。

背光的陸景臉有些暗，少年氣的五官變得更深邃了些，多了幾分男人的成熟，他帶着淺淡笑意，雙燦若明星的雙眸，仿佛藏滿了初夏的陽光，讓子胤無端聯想到漫畫裡飒爽少年男主笑着背光回頭一笑的畫面。

子胤有些看愣了，腦海浮起自己還是未能化形的小狐狸時，陸景背着依稀月光哄他睡覺的畫面。

倆人忘了旁邊還有人在，這種容易讓人誤會的動作從他們的角度看，是陸景親了子胤臉頰，很暧昧。

陸景背着光，子胤迎光而坐，一暗一明，一站一坐，身後的玻璃淡淡的倒映了這一幕，一實一虛，頗有意境和中式對稱的美。

幾個說笑的的人都看呆了，率先反應過來的女孩先掏出了手機拍照。

其他人在攝像的“咔嚓”聲提醒下終于回過神來。

“我都有點磕你倆了。”抱着貓貓的女同學笑道。

子胤幹咳一聲，拿起漫畫書擋住，餘光瞄到陸景站直了身子就把漫畫書挪下來了點兒，往上瞟，又對上了陸景根本沒移開過的視線。

陸景挑挑眉，用隻有他們兩個聽得見的音量明知故問：“我臉上沾東西了？”

“你臉可真大，你哪隻眼睛看到我看你了，我看窗外不行啊。幹你的活去，晚上等人走了我自然會跟你說。”子胤接着嘴硬，他直勾勾盯着陸景看了個夠。

窗外滲進來的陽光很明媚，陸景很高，擋下一片蔭蔽，他站在光裡，光就有了形狀。

那群學生沒聽清他們說什麼，其中一個又拍了張照片，哈哈笑着起哄：“明明就很般配。要是放學校論壇，會有一大堆人聞着味兒來。”

“诶，從這個角度看你們有沒有發現老闆其實很适合穿古裝，頭發一盤，換上古裝絕了。”

“你一說我就想象到畫面了！”

子胤聽到幾人大聲說他跟陸景很般配，心裡美滋滋的，臉上倒是平靜不見一點波瀾，還故作不爽的皺着眉看他們：“我倆都是男的，再說了，我都……30多了，怎麼可能跟十八歲的小屁孩般配。”

他自己都忘了自己幾歲。

“啊？真的假的？！”

她們一愣，選擇性忽視了“我倆都是男的”，注意力全落在子胤的年齡上，還以為子胤頂多二十五，實際居然三十多。光看臉子胤比她們還要年輕，皮膚好沒有細紋不見毛孔，眼白幹幹淨淨透着沒被學業跟生活毆打過的清澈，太會保養了。

“嗯，真的。”陸景插嘴：“子胤基因好，你們看他天天曬太陽看漫畫，一般人羨慕不來。”

他不知道子胤多少歲，他知道要是再不加入話題，女生們肯定會問子胤怎麼保養，女孩子聊起這些話題有源源不斷的動力，一拖可能就拖到晚上關門也說不定，他想找子胤問清楚事情來龍去脈也得往後拖。

他讨厭被别人過分關心私人喜好問長問短，更讨厭有目标想達成時冒出來的阻礙。

“哎，可惜了，還想問問老闆護膚的訣竅呢，天生的比不過啊。”

“實名羨慕了。”

女生反應過來陸景加入了聊天，話題果然如陸景預料的那樣，往一些私人方面去了。

剛開始還收斂點，問陸景平時除了可兼職會做什麼，問他有沒有什麼喜歡口味，慢慢的就變成了問陸景休閑會做什麼，有沒有去健身的習慣。

陸景保持社交的客套，像個沒有感情的答題機器，她們問一句他答一句。

子胤豎起耳朵光明正大偷聽，他不了解這個陸景，隻知道他在深大上學曆史，平時喜歡吃鹹甜口的東西，并不清楚他這一世的家庭環境。要是能現出原形，毛絨絨的狐耳肯定一抖一抖，蓬松柔軟的尾巴翹起來一甩一甩。

家庭對子胤跟陸景來說都是遙遠的東西。

陸景是因信仰而成山神的海東青，他是一隻被遺棄的小天狐，他們都孑然一身無親無故。

子胤心頭流過一陣細微的酸澀，好不容易陸景轉世有了親人，他真的應該讓陸景想起上輩子的事嗎？

他暗暗握緊了拳頭，矛盾的情緒在胸口浮動，他想他們回到從前，但又想陸景能享受家的溫暖和庇護。

陸景跟女生閑聊，視線會不時落在子胤身上，看到子胤拳頭握得指節發白，他不由得緊張起來，故意翻口袋讓手機掉到凳子上。